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度过了漫长的寂寞长夜与内心的波折与倾轧,熬过了许多令人尴尬的艰难时刻,通过无数个白天黑夜的向内的探寻,像一个历尽若难的人不以苦难为苦难,又像一个人历经大劫后获得了新生,也不知从哪年哪月哪日起,山妮的心平静而坦荡,她充满自嘲与反讽地说,就做自己的朋友吧,自己与自己为伴,热爱生活吧,别浪费生命。
就像自己给自己压入贯注了某种令人变得坚定的力,上下班的路上,宿舍的楼道里,十字街头,山妮的步伐充满男性的骄健与青春的活力。挟裹着一股风。在许多个霞光万丈的或阴冷潮湿的傍晚,面对行人匆匆回家的脚步,面对天边的云霞,她仍隐隐感到自己的心被踩疼了,但她立刻又自问:如果不能够,我为什么非要把安定平和的家庭生活做为自己生活的最终目标呢。想起过往那些若有若无又令人疲惫不堪充满了酸甜苦辣的恋爱,那些恋爱离家是何等遥远啊,于是她想起三毛,那位终身流浪又过于感性自赏的女作家。女作家身上那种自我放逐的特质令她感到无比亲切,就像寻到了一个有力的依傍,山妮又笑着对自己说,就安心做个老牌的流浪汉吧。她甚至觉得流浪这个词真是充满了诗意充满了悲壮的英雄情怀,当然也充满了无比的酸楚与深深的无奈,总之,她觉得这个词于她非常合适贴切。她给流浪两字赋予了某种浪漫色彩。
于是,在许多公众场合,比如去舞厅跳舞,比如某种聚会,若有人问她的来处,她总是微笑着说,一个流浪汉。显得既沧桑又有些洒脱。
其实,山妮外在的的生活很安定,除了远离家人(这正是她的需要)。如果偶尔出差,也是七八个人一道走,人在旅途的疲惫与困苦不过具体体验了几份之一。大多时候目的地还有人接站。上班下班,二点一线,单调而稳固,这样的生活没什么不好,但她确确实实是被某种流浪情怀所渗透,直至骨髓。这是一种深刻的精神上的流离失所,那份疼,无法减轻无法根治,除了爱情。
爱情果真能抵达那样的深度吗?爱情能具备那样的力度吗?她的深思她的某种与生俱来的兼性使她脱离了周围环境的人或事,并非傲慢,而是某种对人与事物的好奇心没能得到满足。
古城南京的第一位男人
山妮写诗,是源于要表达爱情。
一个人的善感与生俱来,一个人的爱情样式,也与生俱来。别人的爱情样式,不管如何凄美忧伤幸福多姿多彩如何美丽缠绵悱恻如何刻骨铭心地老天荒,都是不可模仿与参照的,命中注定你得拥有自己的爱情方式。如何你刻意去模仿参照,收获的只能是嘲弄与僵果,这是生活的可恶法则。
面对春花秋月,面对夏天的繁茂与冬景的疏朗,女人暗中勾勒自己未来的爱情图景时,大多女人,尤其是怀有浪漫念头的女人,希望自己生活中能出现一位罗切斯特,成熟,充满男子汉气慨,遭受过磨难,充满沧桑况味,懂得女人。她们把自己视为简爱:自尊,自强,以理性与情感的完美结合直逼罗切斯特内心深处。她们希望发生在英国荒原上的那一幕爱情戏剧实实在在地在自己生活中上演。对简爱满怀热情的大多数读者是女性,而且是有些书卷气的女性。
山妮当然也读过《简爱》。那时还在大学念书,读得那么忘情,借期到了她仍舍不得还,走在寒冷的校园小径,凝眸校园后山上的桃林果树,徘徊于空旷的运动场,寒风凛凛迎面吹来,天上片片乌云缓缓移动,路边的秃枝上有鸟雀在冷冷的翻飞,寻找母巢。她眼前的这幅冬景,缺乏古堡一样的庄园,但她觉得她的脚已踏进了那座古老庄园的栅栏。她已来到了一座巨大的古宅门前,但那门紧闭着,风声雨声呜咽着走过。那座庄园虽被一把大火烧得破败不堪。被烧焦的屋檐瓦愣上却生长着诗意的爱情花草。
任思绪在太平洋另一则那座古老的庄园,在那偏僻的荒原上空飞翔,有关爱情的怀想,像漫天纷飞的雪花,既纷纷扬扬又坚定不移地朝某一个方向飞越。无论情感与思想,山妮与班上男女同学保持着距离,她不太喜欢参加班上或系里组织的各种活动,她喜欢泡在新建的宽敞明亮的图书馆里,静静地占据一角,借阅各种书籍,书籍里的世界远比现实的世界美好精彩有趣。她学的是机械制造,文学类的书籍却更能抓住她的心。
很难说她是否为班上哪位男生动心过,如果有,那也是源于青春的激情与热望,源于那青春的激情与热望需要一个固着物。也可能没有,因为她未曾为谁失眠过,偶尔失眠,那也是因为某种思索引起的兴奋不解与烦躁。总之,班上男同学。不管英俊秀气的还是略显成熟稳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