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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苏慕情停下筷子,沉吟道,“宋平在北六省也算一方势力,岂会放任一个假货出来招摇撞骗?”
沉烟清垂下眼睛,眸中闪过一丝阴冷,缓缓道:“他的易容术,师承于‘千面童子’,宋老板必然已遭了毒手了。”
苏慕情闻言一惊,对江湖上易容术之类的小把戏他虽然不甚精通,却也听说过“千面童子”的大名,传言此人阴狠毒辣,易容所用的数千张人皮面具,竟都是从活人脸上生生剥下制成,精妙非凡,即使亲近之人也难以辨认,而他性好渔色,残虐凶暴,不知害了多少家娇滴滴的掌上明珠,江湖上人人恨之入骨。
“千面童子已有近十年毫无言信了,我还以为他已经死了。”苏慕情看了墨颜一眼,招小双带他去休息,血腥话题,少儿回避。
墨颜偏偏不肯,睁着一双大眼睛好奇地溜来溜去,被苏慕情瞪了一眼后低下头乖乖吃饭,装聋子。
沉烟清神色凝重,道:“千面童子十年前死在我师父手上,今日那个,想必是他的徒子,知晓了我的身份,前来寻仇罢了。”
苏慕情却笑了,道:“观叶楼岂是任人来去自如之所?烟清,你多虑了。”
沉烟清欲言又止,末了低叹一声,起身离座。
非关惆怅,只是想起当年京华一场大梦,风光月霁,歌舞升平,转眼间祸起萧墙,繁华盛景风流云散,不禁有些念旧罢了。
至于那个冒牌的宋平,究竟会玩什么把戏,他倒是相当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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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洗过后,两个人亲亲热热地搂在一起,芙蓉帐中,喁喁细语。
墨颜对沉烟清的事好奇得紧,一直缠着苏慕情问个没完,苏慕情揉捏着他的脸蛋,笑道:“他是前任兵部尚书亲手养大的,六年前景帝即位,楚尚书弃官而去,他也便离开京城,南下途中认识了我,跟着我一同来了扬州。”
墨颜“哦”了一声,侧过身一手支腮,又问:“那个宋平是不是想害他?”
“或许吧。”苏慕情点了点头,将他揽在身侧,道,“别瞎操心了,你帮不上忙。”
“谁说的?”墨颜不服气地哼了一声,皱皱鼻子,拱拱苏慕情的肩头,很快倦意袭来,他絮絮叨叨地呓语了几句,沉沉睡去。
南宫凝前日启程前往并州,府里清寂了不少,宋平几乎天天来约沉烟清出去,各种追求手段纷纷出笼,缠得沉烟清头大如斗,还得耐着性子虚以委蛇,真是烦不胜烦。
好不容易觑了个空,沉烟清甩掉暗中盯梢他的人,一人悄悄来到秦水衣的水依楼。
小楼婷婷立于水,像它的主人一样柔雅清幽,沉烟清躺在透出缕缕清香的软榻上,品着波斯商人带来的葡萄美酒,双眼几乎眯在了一起。
“辛苦你了。”秦水衣软绵绵的声音催人欲睡,一双柔荑轻巧地按捏着他的肩膀,窗边的小铜炉里燃着镇定安神的熏香,淡淡的幽香沁人心脾。
“他没来找过你吧?”沉烟清半闭着眼,一手垂在身侧,好象要睡着了,秦水衣噗嗤一声笑了,道:“这几日他不是一直缠着你么?哪分得出时间来找我?”
沉烟清暗暗叫苦,太阳穴开始隐隐作痛,他撑起头,沉吟道:“或许,他并不知道你的身份?”
秦水衣点点头,嗔道:“十几年交情了,同在扬州,我却几个月也见不着你一面,谁能想到我们的关系?”
沉烟清拍拍她粉嘟嘟的脸蛋,笑道:“是啊,休说别人,就连楚大哥,若看到当年那个顽皮凶悍的管事丫头出落得这般娇柔可人,只怕也是不敢相认的。”
秦水衣不着痕迹地在他后颈狠掐了一把,沉烟清识趣地闭上嘴巴,知道自己后颈上必然青淤了。
他们都是自幼跟着那个人的,十几年青梅竹马,情同姊弟,后来尚书府家破人散,秦水衣也流落到扬州,抛头露面做起了卖唱的营生,所幸有槐叶楼暗中庇护,才没人敢为难她一个弱女子。
沈烟清曾数次劝说她换个营生,毕竟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子在风尘中打滚总是不适宜,但秦水衣不肯,至于原因,她不说,沉烟清也知道——他们,谁也没有放弃寻找那个人的下落。
无论坊间的传言多么不堪,楚大人对他们的养育之恩,师徒之义,万死难以报其一。
“既然他不认得你,你自己小心些,不要惹火烧身。”沉烟清不放心地低声叮嘱,秦水衣点点头,蛾眉轻颦,若有所思道:“我觉得那宋平,或许不止是寻仇那么简单……他看你的眼神……”活像要把人剥光了生吞下去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