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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茂欢喜道:“白疑心了几天,那班刻薄鬼原来是瞎说的。”
才放了心。可笑元茂呆到二十分,费了半夜心,得了一毛,谁知还是他自己身上擦下来的,他当他老婆的,就疑心尽释了。
约过了半月,那一天事当败露。孙氏梳头时,觉得身上有些凉,叫丫鬟出去拿件半臂来穿,不料元茂已起来,见丫鬟拿了衣服进那间屋里去,他就跟了进去,不及关门。只见坐着一个人,身穿件大红紧身,披着一头银丝似的细发,有三尺余长,两道淡金色眉毛。李元茂心中唬了一大跳,当是遇见了鬼,欲要转身,心中想道:“穿的衣服分明是他,难道真是白人?”
急走近时,孙氏也吓了一跳,遮掩不及,脸都涨得飞红。李元茂仔细一看,一口气直冲上来,说道:“原来如此,我该倒运,娶了一个妖精。这是《西游记》上的不老婆婆。也要嫁人,笑死了,笑死了!”孙氏一听,又羞又气,一面哭起来,一面骂道:“我们待你这么样,我是千金小姐,留赘你一个白身人,你还不知足,倒嫌我!我就头发白了些,那一样不如你,难道还配不上一个□瞅眼儿?你嫌我,你就休了我!”使起性子,乒乒乓乓,把零碎砸了一地。李元茂在那间咕咕噜噜的也骂不完,两人闹了一早晨。
原来孙氏那几天把香油调了灯煤,再和了柿漆。先梳好了,然后将油漆细细的刷上,比人的还光还亮。就是天天要洗一回,不然就难梳,而且也刷不上去。洗时用皂荚水一桶,用硼砂、明矾洗干净,晾得半干,然后梳挽,也要一个时辰。今日略迟了些,因此败露。元茂气哄哄的崛了出去,在魏聘才的处住了两天。聘才问其所以然,他只得直说了。聘才恍然大悟,遂明 白前日的笑话,竟说到板眼里去了。
孙氏见丈夫两三天不回,心上急了,禀明了父母。亮功大怒,陆夫人也有了气,便着人到梅宅上一问,没有去。又各处找寻,找到了聘才处,找着了。元茂尚不肯回去,聘才力劝,方同了来人回家,犹不肯进房,在书房中同嗣徽说闲话。晚间亮功回来,即说了元茂几句,陆夫人也责备了元茂一番,然究竟心上有些对不住元茂,半说半劝的叫他进房。元茂也没奈何,只得进去,心上犹记着那天的模样,总不能高兴。
孙姑娘见他进来,要他先上来陪话,坐着不动。灯光之下,元茂依然看了黑白分明,是个美人,心上便活动了些,只得先说了一句话,孙氏也慢慢的答了一句。元茂垂着头,闭着眼,想了一回,想得了一个绝妙的主意,跳将起来,对着孙氏嘻嘻的笑。孙氏见他回心转意,反倒拿腔作势要收服他,冷冷的不言语,自己对镜顾影,做作一番。元茂忍不住道:“你何妨对我直讲,要瞒我作什么?我们既成了夫妇,自然拆不开了。我看你天天梳头要上漆,就费力得紧,而且也不便,天天擦得我一脸黑油,惹人笑话。我如今想了一个好法,又省事,又好看,又油不到我脸上来,不知你要不要?”孙氏听了,不知他有什么法子,便问道:“依你便怎样?”元茂道:“如小旦上装,用个网巾一扎,岂不省事?你那一头银丝罩在里面,有谁看得出来?再不然,索性拿他剃掉了,倒也干净。”孙氏道:“剃是剃不得,依你戴个网巾罢,恰也便当。我也怕上这些油,明早我就着人去买。”元茂道:“你脸上也要天天拿剃刀刮刮,不然也有些黄寒毛出来。你若刮了寒毛,戴上网巾,倒可以算得绝色美人了。”孙氏被他说得喜欢,便也笑颜悦色起来,道:“此刻尚早,何不着人去买了,明日就可用了。”元茂道:“买了来,今晚就用,省得又染我一脸。”孙氏叫丫头出去告 诉了管事的,叫他买一个网巾、一个髻子、一个燕尾,速速的办来。果然不多一刻,即买齐了。孙氏喜欢不尽,即刻熬了一罐皂荚水,把油煤洗刷干净,洗了很酽的两大盆,似染坊中靛青一般。也等不得干,元茂拿一块布与他抹了?A,?A了又抹。
元茂又叫他索性把鬓脚及四围修去些,便不露出来。孙氏也叫老婆子用剃刀刮去一转,把眉毛也索性刮掉了,脸上也刮得光光的。把网巾戴上,真发盘了一圈,加上那假髻子,将簪子别好,扎上燕尾,额上戴上个翠翘,画了眉,真加了几分标致。
晚上看了,竟是个醉杨妃一样。孙氏叫点了两枝大蜡,一前一后用两面镜子照了,觉得美不可言。元茂看了,也心花大开,走拢来,把他头上闻了一闻,将脸上擦了两擦,微有一点油,不像前头落色了。喜孜孜的支开了丫头,携手上床,同入鸳衾,开了一枝夜合花。元茂忽又想起前夜拔毛之事,便问孙氏道:“我闻得天老儿是浑身寒毛都是白的,为什么你下身的毛倒是黑的?”孙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