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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柏风想起了小亲兵,想起了老官,还有其他的亲兵们。
这些人死了,为了一个伟大的目标,死在了烈火之中,连尸骨都不全。
他们都是为了府君而慷慨赴死的,但是府君却这么容易就要原谅这些罪大恶极的敌人。
值得吗?
看到子柏风看自己的眼神,府君苦笑一声,没说话,也没反驳。
他知道是这个少年和落千山一起不顾一切地救了自己。但是之前那种融洽的关系,日后或许再也不会有了。他不是落千山,他不是那种付出不求回报的人,他付出了,会衡量这一切值不值得。
现在他定然觉得,自己不值得拯救。
子柏风又看向了前方,非阳子正一脸凄然地看着他。
此时的非阳子,已经收敛了所有的杀机锐气,就像是一个普通的老人一般。
但一想到十年之前,就是这样一个慈眉善目的老道来到了自己家,问了自己蠃鱼的所在,然后引起了滔天大水。子柏风的心中所有的同情都一扫而空,眼神变得更加坚定而锐利了起来。
“非间子可以不死,但是你必须死。”子柏风一伸手:“让非间子发誓吧!”
“我跟你拼了!”非间子怒吼着就要冲上来,却被非阳子拉住了。
“发誓!”非阳子按着非间子,让他跪下来,不论非间子怎么挣扎,都无法挣脱师兄的手掌,他感觉到师兄的手掌如同一只鹰爪,深深抓进了他的肉里。
那么痛,那么干瘦,那么颤抖。
“师兄!”看着师兄,非间子的喉咙里滚出了几个字,泪水哗哗而下。
“我曾经给过你机会。”子柏风道,“发誓吧,别耍花招,我听着呢。”
是呀,子柏风给过他机会。
只是,当被逼到绝境之前,非间子何曾在意过这样一个少年所说出的话?
不过是一介书生而已,甚至都活不过二十岁。
他犹记得那少年喝得醉醺醺的,牵着一头毛驴来到自己的房间,慷慨激昂地和自己雄辩的样子。
那时候恨得牙痒痒,辩才无双的少年,真的是现在站在房顶上,满面杀意的少年吗?
这两张面孔,到底是怎么变化的?
明明只是人畜无害的书生……
没有了恨意,却突然生出了惧怕。
生出了后悔。
如果自己当初没有选择这样做……
可一切,没有如果。
非间子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立下道心之誓的,他只觉得有什么东西锁在了自己的心中,沉重无比,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发完誓之后,他的心中刚刚动了一点对子柏风的杀念,顿时就觉得一阵绞痛,道心几乎要碎裂成无数块。
非阳子俯下身来,伸出手,轻轻抚摸着非间子的头发。
“师兄。”非间子哭了出来,他挣扎着想要说什么,却被一**的绞痛压住,半点也挣扎不出。
“师弟……”非阳子垂下头来,用近乎贪恋地目光看着非间子,就像是一位父亲,最后看自己的孩子。
非间子是他的师弟,但实际上是他的徒弟,或许可以说,是他的儿子。
身为修道者,就要斩断尘缘。长生路上,没有同行之人,任何一个人都可能突然弃你而去。
从今天之后,非间子就真的斩断了尘缘了吧。
束缚着非间子那绝世天资的一切,都将被斩断。
非阳子伸手一引,飞剑飞出,化作了一把尺长的长剑。
“师兄!”长剑动了一下,却没刺下去,非间子紧紧抓住了飞剑,完全不顾飞剑几乎割断他的手指,他紧紧抓住飞剑,不让飞剑刺下去。
“子公子。”老道抬起头来,第一次以这种祈求的语气说话,“请把非间子送走吧,送去和鸟鼠观的同门在一起,请求您……”
子柏风微微侧转身,他的心中也有些不忍,他觉得自己注定成不了落千山那样的侩子手,杀人的时候还能够兴奋莫名。
他的心思太细腻,太柔软。
子柏风挥了挥手,蠃鱼的两只鱼须摆动了几下,天空中飘动着的天河卷起了一股水流,把非间子卷起。
“师兄!”看着飞剑化作了一道流光,重新飞回去,非间子发出了撕心裂肺的一声喊。
这一切,到底是谁的错?
“啪!”本命法珠炸裂。
非阳子陨落。
师兄他做错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