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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小姐你怎么样啊小姐,你听得见我说话么”郭了了被翻了过来,她的眼睛半睁半闭,视线被发丝挡着,借着昏黄的灯光,也没能看清对方的长相。身上剧烈地疼,她的脸皱成一团,觉得自己呼出的气息都是带着血腥味的。
救下她的女人将她凌乱的头发拨开,轻轻拍着她的脸颊,“小姐,你撑住啊我已经帮你叫了救护车了,医护人员很快就能赶来了”
“谢谢谢你。”
却没听到回音,郭了了以为是自己的声音根本就没发出来,但扶住她肩膀的手却轻微地发起颤来。
很长时间的沉默之后,郭了了听到那个女人问,“你是不是郭了了”
怎么,还是认识她的人可是,这会好像不是叙旧的时候啊
但救命恩人的呼吸都开始急促了,好像迫不及待地想要证实她的身份一样,郭了了从嗓子根部喑哑地“嗯”了一声,也不知道她听到了没有。
“我我是庄然啊。你,你还记不记得我是你高中同学。”对方似乎很激动,连声音都结巴起来。
庄然哪一个庄然
郭了了任这个名字划过脑海,很快浮现出一张狂傲的、锋芒毕露的瓜子脸来,女孩的五官是那样好看,就像刚出水的芙蓉般清新自然。但这种花,你永远都想不到用来滋养它的淤泥有多肮脏,多丑恶。
也不知道触到了哪根神经,郭了了突然像是垂死的小兽一般挣扎了起来,而且还是手脚并用,疯子一样大喊,“不要,不要碰我你走开,离我远点”
她的后背到腰这一块稍稍一动就像是要散架一样,但郭了了明显已经不在乎。身体上的痛怎么能比得上心底最深刻的耻辱,复苏的记忆像是毒蛇一样盘踞在她的脑中,时快时慢地游走撕扯,逼得她想要咬舌自尽以寻解脱。
庄然被她猛烈的抗拒弄得手足无措,但一想到这样会让她身上的伤口开裂,血流得更多更快,也不管她的哭喊,急忙制住她,低吼,“了了,你冷静些你受伤了知不知道”
“啊放开庄然,我求求你我知道错了,我求求你放过我”
郭了了嘶吼,脖子上的青筋暴突。她受了太大的刺激,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她只是想逃,庄然是这个世上最可怕的噩梦,可以让人致死的噩梦。
“了了,我不会伤害你的。我发誓”庄然自责地揪紧眉头,将语气放得轻而柔,“我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庄然了,当年的事,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有什么用
它能让时光倒退,让心伤愈合,让曾经发生过的事消失吗
为什么所有人都要和她说“对不起”呢伤害了人之后再假惺惺地道歉,不觉得很多余吗之前干什么去了真可笑
郭了了就在这样冷厉的心理讽刺中晕了过去。这样也好,她能彻底安静下来,对谁都好。
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其实算不上“夜”,窗外的天黑归黑,但隐约夹杂着白光,启明星悬在东方,明亮而美好。
郭了了是被刺鼻的福尔马林药水味熏醒的,这是医院特有的味道。
床边空空如也,郭了了一想到庄然那张桀骜而美丽的脸,就觉得胃里翻腾,快要吐出来。她急忙拿右手顺着心口,却发现手背上插着针头,吊瓶里的液体有一半流进了她的身体,她皱皱眉,不再动了。
幸好庄然已经离开了,她想。
就这样百无聊赖地又躺了一个小时,却再也睡不着。期间护士进来替她换过输液的瓶子,她问了一下时间,六点刚刚过的样子,今天是个阴天。
手机放在床头,她想给林果打电话,但又觉得这种时间点吵醒她太不厚道。
要不,再等一个小时吧。手指却擅自点开了手机,解了锁。手机里面如她所料的,什么都没有,没有短信,也没有未接来电。所有人都在安眠,只有她孤独地望着天花板,舔舐着一身的伤口。
郭了了看见屏幕上有些细微的划痕,她拿手指一遍遍抚过,却怎么也摸不平。
世界上有很多的伤痕是消弭不了的,只因留下的时候太过真切,除非彻底替换,否则只会留下丑陋的印记。一辈子的痛,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郭了了突然傻乎乎地想:自己有没有可能,换到一颗全新的心呢
再没有累累的伤口,再没有斑驳的泪痕,再没有惨烈的苦痛
如果有这样子的买卖,就算是倾家荡产,她也要试上一试。
思绪停在此处,她又不免自嘲起来,摇摇头:郭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