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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李小阎王,只是扫了尸体一眼,就伸手想去捡那个地上的手电筒。
“别动,我是09警备团的林尉,你是李貅吗?”一道雪白的光柱照在他脸上,来人的声音是最标准的普通话:“用毯子遮住的那个人是谁?”
“我是李貅,今年四岁,我爸爸是李祝融,我知道你是宸叔请来的。”李貅在灯光里举起手,说完这一切,他掀开了盖在许煦身上的毯子:“这是许煦,他受了重伤。”
逆着光站在洞口的挺拔军人打了个手势,灯光柔和了许多,有人抬着担架跑了进来,有人用身上的衣服把两个冻得脸色发白的孩子裹了起来,在这片忙碌中,一个理着平头,面目十分俊美的青年,伸手握住了李貅的手。
“我是林尉,你们获救了。”
李貅扫了一眼他,发现确实像传言中一样英挺漂亮,陪郑野狐那个神经病确实可惜了。于是他先看了一眼躺在担架上被抬出去的许煦,冷冷地提醒他:“先别忙着高兴,如果许煦死了的话,郑野狐也保不住你。”
林尉被他这句不像孩子听得一愣,但也只是一愣,他是夏宸请来的人,虽然知道李祝融的脾气,但是发生了什么事,也是夏宸保他,哪轮得上郑野狐。
但是,他没有想到,夏宸连保他的机会都没有。
…
两个孩子获救是十点左右,十点二十,李祝融的直升飞机在盘山公路上截住了林尉他们。
飞机刚落下,李祝融是第一个从飞机上跳下来的。
这位被人称为李太子的人,因为跳下来的惯性,几乎是跌跌撞撞地冲到了队伍中。
林尉带着的队伍里有急救员。许煦已经经过简单包扎,腿部伤口消炎,输晶□,因为搜救队事先不知道他的存在,所以并没有带适合他的血液,带的是适合李貅和宝宝血型的血液。现场采血配型,弄了半天,许煦才刚刚输上血。
但是,他最重的伤口,不在肋骨,在头部。
因为头部受过重击——防空洞里的呕吐物也说明他受过脑震荡,许煦的生命体征一路往下掉,急救员随时等着打强心剂,也随时等着把那块蒙在他身上的毯子盖上。
李祝融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濒死的许煦。
他一辈子飞扬跋扈,在多少生死关头都谈笑自若,他自己也一直以为,这个世上,没有什么事能动摇他的心绪。
但是等冲到许煦的担架边,他已经站都站不稳了。
他在害怕。
这个不知道让多少人谈之色变的李祝融,他也在害怕。
李貅从林尉怀里挣扎出来,跑到了李祝融身边,揪住了他爸爸的裤腿。
他是聪明的孩子,早在李祝融自己都辨不清自己对许煦的感情的时候,他已经意识到了许煦对自己的威胁。
而在防空洞里,他没有说过一句假话。
这个叫李祝融的人,他一辈子,工于心计,玩弄他人于股掌间,凡是他想要的东西,没有不能得到的。凡是他想得到的人,掘地三尺也要找他出来。
他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也会无能为力到这地步。
他的许煦,本该是R大的天之骄子,却被他拖进世俗泥沼,永世不得翻身。他的许煦,本该在C城当一个闲散教授,醒也一天,醉也一天。
他把他拖出象牙塔,却没能给他周到保护,他打破他宁静生活,却把他一步步推到死神面前。
他一辈子都在笑夏知非。笑他把陆非夏视如性命,笑他被陆非夏牵着鼻子,没一点杀伐决断的气概。
他是聪明人,聪明得过了头,所以看不清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他那么骄傲,觉得全世界的人都该仰望他,容不得自己有一个弱点。
等到这个叫许煦的人,躺在担架上,靠氧气维持呼吸,手臂插满大小针管,他才发现,原来,他要的不是全世界的仰望,他只要时光倒回,哪怕是回到四天前也好,那是去年的最后一个晚上,他在医院,打发了陈柯,自己坐在许煦的病床边。许煦睡着,他坐着,什么都不说。
就是那样,都好。
可惜不得。
时光不能倒回,他轻信陈柯,葬送了许煦,就只剩他一个人,穿着无菌衣,站在那间医院的手术室里,看着医生用手术刀剖开许煦胸腔,试图挽救那颗脆弱心脏。
他一直好奇,许煦到底有着怎样一颗心脏,为什么被自己反复重伤,也还是这样眼神澄明地看着自己,默然无声。
他害怕许煦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