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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小时候,我爸工作还没那么忙,他总能陪着我,什么都陪着我。”
“陪你做什么?”
“什么都陪着我。”季劫有点不好意思,又觉得自己没必要跟管天任见外,就说,“我小时候,好像,嗯……比较爱哭。反正看不见爸妈就哭。”说完立刻补充道:“现在不这样了。”
其实管天任听说过,但同样的话从季劫口中说出来,带来的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
“后来,”季劫闭上眼睛,“后来他忙起来,就没有以前那样耐心了。”
除了季文成不够耐心以外,与父亲疏远而格外暴躁敏感的儿子,也越来越不听话。
季劫说:“……他总想管着我,我也不听他的。不知道什么时候,他都这么老了。”
管天任都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能伸手去握季劫的。天气不是很热,傍晚时开了一会儿空调,现在已经关上了,大开的窗户吹来清凉的夜风,吹得小腿上起了一层细小的鸡皮疙瘩。
季劫低着头,自嘲地说:“我跟你说这些干什么?”
“说吧,我爱听。”管天任说,“我想知道。”
“没什么好说的。”季劫今天也是情绪波动太大,不然不会真的说这么多。“睡觉吧。”
过了这么长时间,也足够季劫平静了。但是管天任却迟迟无法入眠。
天慢慢亮了。
管天任凑到季劫身边,看着他的耳朵,用那种轻得好像吹气的声音说:
“……我知道。”
其实他都知道。
季文成被关到看守所的第二个月,管天任还在北京,王思维的父亲王律师就带着管天任到东北的看守所见了季文成。
即将要从北京出发去东北的王律师特意赶到管家,对管天任说季文成要见他。
尽管管天任希望学法,可实际上是第一次见到律师,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我,我怎么见季叔叔?
管天任身高一米八,遇事温和,陌生人遇到他也不知道他到底年龄多大。
王律师也考虑到这点,上下看管天任,说,到看守所我就跟他们说你是跟我来实习的,接下来的事情我会解决,你不用管。
管天任扭头看家,问,我要不要告诉季劫?
被关到看守所的第二个月,正是最鸡飞狗跳的一段时间,季劫一定要回东北,闹得非常厉害,而东北那边正在彻底调查季家,现在让他回去肯定是吃不了兜着走。
王律师摇摇头,道:“千万不要让季劫知道。”
“那……我,我可怎么走啊?”
王律师根本没考虑到管天任的难处,说:“想想办法吧。我明天上午十点出发,请不要迟到。”
管天任真的编了个借口,那借口非常简单,因为逻辑周详,听上去像模像样,只不过是个谎言。
管天任记得清清楚楚。他可以有事隐瞒着季劫,只要是为了他好,管天任都能忍耐着瞒下去。但他不愿意骗季劫,每次欺骗都觉得难受至极,因此记得清楚。
尤其是季劫毫无保留的信任着自己,骗最信自己的人,那感觉真是不好受。
在看守所见到季文成,那个严厉严肃的男人瘦得很厉害,头发剃得薄薄一层,青色的短茬儿看上去异常憔悴。
管天任对那天的印象并不很深刻,只记得季文成询问自己外面的状况。管天任告诉他季劫坚决拒绝出国,至于季劫做出的那些过激举动,他当然不敢告诉。紧紧听说季劫不肯离开,季文成就忧心忡忡,愁眉不展。最后长叹一口气,露出些苍老的样子。
提起那天的交流,管天任对季文成的托付刻骨铭心。
季文成托付给管天任两件事。第一件事是注意季劫的心脏。
“季劫刚出生的时候,家里没钱请保姆,我一个人看着他们母子两个,一忙起来就顾不上季劫。有一次他哭得……我……”季文成深吸一口气压住喉咙里的颤音,“……季劫他心脏的问题都是因为我。”
知道他生气就容易心脏疼痛。可又怕太宠着儿子,真的不管他,日后这小男孩会走上歧途。
是不是所有父亲的爱都这么矛盾?这样爱着,但说不出口?
管天任永远记着那天,季文成心痛的模样,说:
“——季劫的心脏,是扎在我心里的一根刺。拔不出来。也永远长不好。”
而这句话,在日后也一直根植于管天任的心里,任何时候想起,每个字都浮现在脑海,不会有一丝记忆的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