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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车远走,几位白发苍苍的老头子们才敢抬起头来。面面相觑着,相互揩了把汗,大家这才明白,原来不是郭六畜强逼着公主住在此处,而是公主自己愿意住在这儿的。
而公主之所以愿意住在这所小院子里,居然是因为他们几个聊天聊的好,让公主高兴。
这简直是,突如其来的青睐,叫大家都不知所措。
更何况,方才就闻着院子里一股饭香,却没想到郭六畜做为佞臣,相貌清俊秀美也就罢了,在家居然还会做饭,简直跌破大家的眼睛。
当然,从此之后,大家对于郭六畜这个驸马,非但不会再加一句骂语,反而极尽溢美之词。
总之,从此之后,长安城的人都知道,郭驸马在家洗衣做饭跪搓衣板,只怕连恭桶都刷,所以,公主才心甘情愿,跟他住在两扇小如意门,一处浅浅窄窄的,四合院中。
当然,从此之后,长安妇人们的地位也在家中提长了不少。妇人们但凡骂起男子,都要加一句,你看人家郭六畜怎样怎样,再看看你。
宫里,长乐殿。
皇后正在和皇帝呕气儿。
孔心竹穿着件家常的中单,斜坐在床上,脸儿黄黄,眉儿疏疏,噘着发白的唇儿,毕竟四十岁的妇人了,到底不比身旁伺候的那些宫婢们更娇媚。但情人眼里出西施,在李燕贞看来,她倒比那些少女们还可爱几分。
他的手轻轻触上她的肩头,孔心竹随即一耸肩,歪向了另一侧。
却原来,皇帝虽说身在病中,但皇后居然怀了身孕。
初初证出孕脉来,李燕贞极为高兴,有朝臣来见的时候,一不小心就说漏了嘴。
朝臣可没他那么高兴,毕竟做了皇帝,身体是一等一的,瞧着走路都要人扶,上床居然还能御妻,正要叫他身体好起来,哪还了得?
于是,不过半个时辰,便有朝臣上疏,让皇帝注意身体,也劝皇后要进贤言,顾大局,而非以色取媚于丈夫。
这下倒好,孔心竹多爆的脾气,立刻就骂上李燕贞了。
她道:“我这把年纪了,居然叫朝臣说个以色取媚于丈夫,这叫什么事儿?传出去,我还活不活了。”
李燕贞道:“朕不是当时就骂回去了?”
孔心竹更加生气:“皇上那能叫骂?您说,朕幸的是皇后,又非宫中婢子,或者色相娇美的妾室,况且,也正是为了绵延子嗣,朕才与你同房,这与媚又有甚关系?”
孔心竹也知道是这个理儿,可就是心里格外的闷,闷的喘不过气来。
她的悲伤不是装出来的,是真正被某种东西击垮,挺都挺不起来的那种无望式的悲伤。
李燕贞近来身体好了许多,当然,若非身体大安,也御不了妻不是。
听外面人禀说公主驾到,李燕贞转身便走了出来。
女儿也怀孕了,倒不是郭嘉说的,而是给太上皇诊过脉的御医告诉皇帝的。李燕贞见女儿鹅圆一张脸儿,抿唇笑的格外温柔,遂笑问道:“为何不进去,要在外面站着?”
夏晚道:“女儿想出去走走。”
于是,俩父女就从廊庑一直游过去,游到了长乐殿的后殿。
夏晚见李燕贞闷闷于怀,遂笑道:“阿耶可是在为母后苦恼?”
李燕贞随即眉开:“可不是嘛,阿耶统共你们三个孩子,很想再多个女儿,可瞧皇后的样子,似乎很不开心,她这个年纪,要是心思多变,阿耶怕她会小产。”
夏晚道:“阿耶心里一直挂念的,还是阿娘吧。”
她对于陈姣那个生母,没有太多的印象,但显然,李燕贞对于那位一尸两命的妾室,从来没有从心底里真正放下过。
那于李燕贞来说,才是真正的爱人,同道。有一瞬间的鼻酸,李燕贞道:“你越年长,便生的与她越像。”
夏晚也不知明月公主,或者陈姣究竟生的什么相貌,能劳李氏两位皇帝牵肠挂肚,直到如今。
她道:“母后生气的,非是您在大臣们面前为她辩,或者不辩,而是,您说自己为绵延子嗣故,才与她同房。
一个女人,无论丑陋或者貌美,总是希望丈夫能爱自己的。昱瑾便是为了绵延子嗣才有的,到如今她再怀孕,您又说是为了绵延子嗣,她能不伤心吗?”
无论丑或者美,女人都是渴望爱情的。
一生之中,病时不离不弃,生死于共,却永远只是个在男人眼中有贤而无貌的糟糠之妻,曾经的孔心竹并不在意,因为她没有叫李燕贞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