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部分(第1/4 页)
马昭昭说:“你没有本钱大赌了。”
第二天,薛凤来没到马昭昭这儿来。到第三天晚上,马昭昭照例坐门口喝酒。薛凤来来了,捧了两块冰砖,坐下来,便递过一块去。马昭昭接过了,撕着纸说:“你赢了,怎么倒贴彩头给我?”
薛凤来说:“你要认输,还可以去买了来给我。”
马昭昭说:“人说赌债胜如党费。是男人都不会赖账的。”
马昭昭不慌不忙地吃了冰砖,拍拍手,站起身来,要往小店去。
薛凤来说:“是我输了。我昨天傍晚打过一个电话来,接电话的说你没在家。应该是我输了。”
马昭昭说:“你输了么?”
“算我输了。”薛凤来说着笑。
薛凤来告诉马昭昭,昨天是开理事会,选常务理事,和主席、副主席。会上出了一点岔子,也就耽搁了。晚上接着开。通过补选名额。她原想不参加。打了电话来,他不在,也就没来。
“你没来,就算你赢了,电话不电话我不知道……都说女人是宁输身子不输嘴。只有在关节眼上,才嘴服软。你倒好,一来就认输账。干什么?”马昭昭歪着头朝她。
薛凤来说;“我是不是与众不同?”
马昭昭说:“有什么不同?不比别人大,也不比别人小。也没比别人多出什么。也没比别人少了什么。”
薛凤来不作声了。凡马昭昭说话,都能应到粗俗上去。他越来在她面前显着这种粗俗来,映衬着她的屈辱和柔顺。昨天,她还是第一次参加理事会。看着一个个画选票的人的严肃,听着唱票的一声声报票的认真,她也不由地染了一点紧张。到今天她就感到无聊。她觉得自己有点迷恋着一种虚幻。她只有到这儿来,听他的粗俗的话,看他粗俗的举动,才觉得有一种真实的现实感。她并不耽于肉体的感受。而是他身上表现出来的异乎一切的粗俗的反照,却显得那么的生动,吸引着她。
他总是和她隔着距离。让她感受到他粗俗的脸形和粗俗的举动。甚至她感觉到是他要她睁着眼,看他粗俗的而生出感触来。她没觉得自己是堕落,而只是屈辱的兴奋。屈辱是形式上的,已转化成兴奋的内在。相隔了一天,她的感觉由于距离而升腾,他仿佛在脱逃,她想抓住。上楼时她抓住那光滑的梯竹把手,怕是摔倒了,越是抓紧,越觉得竹把手的滑溜。
幻色(19)
那种脱逃与抓紧的距离感,一直出现在她与他之间。
“我是不是老了?”薛凤用双手撑起身子,望着自己的腰。躺着看过去,腰宽宽的。
“你以为你还年轻么?”马昭昭翻过身,涎脸笑着。
“幸好我锻炼,肌肉还紧。”
“中看的不中吃,中吃的不中看……现在拍电影都找好看的演员。中国好看的女人是不可能演好电影的。好看的女人完全凭着一张脸可以呼风唤雨。自有别的给,有好的吸,吃不得苦受不得累。长得不好的才能演出一个好电影一个好戏来。”
薛凤来默默地听着他的话。过了一会,她说:“会快要结束了,我就要走了,你什么时候去看看戏?”
“那个戏,我顾问完了。要说的都说了,要做的都做了。做得最彻底的就是在这儿……你到底是要我去说戏,还是要我这个人?”
“要你说戏,也要你的人。”
“女人就是贪得无厌。”马昭昭一笑,说,“你可以走了,我要睡了。”说着他就扭头睡去了,说睡就睡。翻过身去,背上的一片,湿湿的,蒸着热气。薛凤用双手撑着身子,沉默了一会,扭脸看马昭昭,她还没有真真切切地看过一个男人的身体。她对男人的身体总是视而不见。他的身上的皮肤和他脸上的皮肤一样,黑黝黝地,黑中沥着油亮,只有臀部一块略显淡白。汗干了,象凝着一层盐霜,下部一团,蔫呼呼,黏糊糊,一如他平时的落拓样子。小楼的窗映着一点外面的光亮,大半个房间都在家具的阴影中。她和他裸露着。整个床整个房间溢着这个无赖般的男人的气息。一时间她想掩起眼,她想逃离开去。当初,从大学出来,走进京剧院的那一刻,她也生出过这种感觉。然而她的身子动不了。她迷恋着,朦胧地迷恋着,清醒地迷恋着。她毕竟是个中年妇女了,她是个有名气有身份的女人了。她怎么会在这里,为什么会在这里,对着这么个男子。人生的召唤,对她来说,常常是突如其来的,她只是顺着感觉而去。
她旋过身去,把手放在他的臂膀上。这个睡得旁若无人的男人,似乎他的神魂已经远去,只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