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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那些构图她有细读,才能知晓这道暗门,出门便能从废弃的甬道绕过玄武门、直通宫外。若芸浑身裹在暗色的斗篷之中,见此刻守卫轮班而换、远处似有烟雾,便沿宫墙往就近的天牢赶。
天牢守卫除了羽林卫还有怀王府的守卫、皇家近卫,可谓里三层外三层,羽林卫乃张余的部下、怀王府派来的守卫则听怀王的令,见她来探监并未过多阻拦,只有皇家近卫只听皇上一人的诏命,见是宫妃前来不免狐疑,细细盘问。
若芸拿出了那枚盖着御印的扳指,只说是皇上命她前来探视王爷,好让王爷莫要挣扎、安心上路,又保证只一炷香功夫便出来。
见守卫迟疑又不便搜身,她便亲自敞开斗篷——里边只着了样式简单的衣裙,单薄的贴着皮肤,而她头上仅带了只钗子,其余钗寰全无,要藏也藏不住什么。
皇家近卫认得扳指的御印,自然也认得贤妃娘娘,见她面色坦荡又只身一人,便放了行。
天牢死牢,灯火通明,这里素来只关押皇亲国戚,乍看之下既干净又宽敞,简单一间便有桌椅隔间茶水,即便如此一走进那森冷的压抑让她由心底打颤起来。
若芸才进了天牢门,便听着守卫从外锁上门,且有人脚步匆匆,想必是去到宫里禀报、求证去了。
事不宜迟,她快步朝里走,幸好此处是单辟了几间出来,找到荣逸轩也轻而易举,见到他时,荣逸轩正坐着闭目养神。
早听闻怀王差刑部日夜审查,可到底是王爷未曾用刑,也没有用刑的必要,故而只免了他的绣金衣冠、将他丢在此等死。
她见他布衫散发,浑身干净的出奇,那平日里冷峻孤傲的脸紧紧的绷着,没了锐气没了阴寒,取而代之的是出奇的祥和安静。
他就这么靠墙坐着,此时天光大亮,阴暗的窗户外有日光照进来,似乎他脸上的阴影因此被驱散,若芸瞧着这一幕,一瞬竟不忍上前。
金殿一别已是天翻地覆,她从他的“盟友”成了仇敌,而他从高高在上的王爷成了阶下囚,她却依然是那个可笑的“贤妃”。
若芸步步走近,荣逸轩却动也不动,直到她与他只隔着两步和冰冷的铁栅栏,他都没有睁眼看她,只忽然露出不屑的冷笑:“皇上本说午时行刑,可是等不及要提早了?”
她心口一闷,迟疑了下还是低低开口:“王爷……”
荣逸轩听见她的呼唤猛的睁开眼,却发现若芸素颜单衣、披着斗篷,罩帽落下鬓发凌乱,姣好的面容此刻暗沉,出声喑哑,正用近乎哀怨的眼光瞧着自己。
他愣了下,随即又冷笑:“你这般模样,像是在牢房之中等死的是你、而不是我。”
他没有再自称“本王”,若芸心中酸涩,又低低的唤了句“王爷”。
“你是来看我的下的场的么?”荣逸轩猛地站起身,背对着她背起手来,冷然道,“免了吧,贤妃娘娘。”
若芸心中狠狠一痛,却强镇定下来,冷言道:“王爷理应知道,有此一遭并非若芸从中阻挠,而是王爷急功近利心切而忘乎所以然,若非如此,王爷哪怕多待些年月、审时度势也好过皇上离宫,王爷便迫不及待发难、反落引诱圈套之中。”
荣锦桓闻言脊背绷直,背在身后的手紧紧的攥成拳。
若芸不理会他的抵触,而是朗声又道:“纵观王爷所结党羽,皆以亲眷、近臣为基石,可赵老将军年迈、胡大人自由打算,书言尚年轻,即便萧氏亲眷也少有能人。而皇上却广罗天下贤士、撤换先帝旧时官员,王爷枉读圣贤书,这等任人唯亲之举,何以抗衡?”
荣逸轩狠狠的拍了下桌子,桌上的茶水泼溅,那有力的手腕一沉,几乎要将桌子扣出指印来。
若芸猛地住口,良久,她以为他怒了、不愿再理会她,没想到他却收了手、沉吟道:“如今,你说这些毫无用处。”
她眼睛一亮,忙抓着栏杆急切道:“王爷,你是当真知道缘由了?”
荣逸轩的手分明又在身侧握成了拳,低哑的说道:“我从小涉政甚少、只无忧无虑当着皇子,岂能不知单凭这几年难以成功?是我心有怨恨、不愿母后横死,心有不甘、不信手足之情旦夕瞬变,由此下场,不过应该。”
“王爷……”若芸霎时松了口气,竟有欣慰,提了口气,小心道,“王爷知此善莫大焉,只是王爷任意妄为、义无反顾,那些跟随的人却与王爷同命,王爷当真心灰意冷了?”
荣逸轩不为所动,依然背对她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