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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我更愿意穿越制度的框架,关注到这个庞大行业的从业者,以及那些曾经的从业者,记叙他们的挣扎、奋斗,记录这个行业最为鲜活的力量,而非泛黄的陈旧势力。
然而,这样的记叙挑战非常大,其中很多人依然还在,很多公司还在进化的过程中,是非功过难以定论,好的,可能变坏;坏的,也可能再反复,至少存有人性的光辉。加之,视角不同,标准不同,时间不同,阶段不一,其实难有定论。
对于我个人,操作如此浩大的一次梳理,仿佛攀登一座珠峰。我既没有选修文学,或者历史,也非新闻专业出身,文字上难言珠玉之美;保险专业上虽有粗浅的涉猎,难登三宝之堂。
仅值一提的是,我独特的经历以及相对独立的身份。我读书时的专业为保险,毕业留校,在上海财经大学谢志刚教授的引领下,恰逢第一次保险偿付能力监管体系征求意见,浅尝辄止般参与了些许研究;后因缘成为一名财经记者,见证中国保险行业从半封闭全面走向开放,乃至挺进全球资本市场之风云巨变。
机缘巧合,我曾经一度深度“窥探”行业,以写稿、赚取稿费为生,但是现在离开媒体行业,并不以保险或者其关联为养家糊口之本,可以相对独立之眼光再度回顾。失去才知珍贵,割舍之间知易行难,于行业幽光者,心有戚戚焉。
然而心境通灵,异然。
“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第一章 “冒险王”传奇(1919—1949)
1919年1月5日,李大钊在《每周评论》上发表《新纪元》。但是,中国却未有新气象。4月的巴黎和会上,中国外交全面失败。
5月4日,北京学生3000多人在天安门前集合,焚曹汝霖宅,殴章宗祥人。北洋政府派军警镇压,逮捕学生32人。青年们的热血喷涌而起,五四运动席卷中国。动荡的第一次世界大战,觉醒的民族意识,以及间歇掀起的抵制洋货运动,逆流而进的民族商业迎来一个小小的春天。
纷纷扰扰的乱世,并没有打断一个青年的远东冒险梦。
这一年11月,冷冬,上海,被称为“冒险家的乐园”的远东第一大都市。
纷杂喧嚣、熙熙攘攘的码头,涌动着西式圆礼帽和中式破毡帽。
一艘来自日本的蒸汽汽船正停泊靠岸,川流不息的人群中,走下一位27岁的美国白人青年,这个年轻人名叫史带(Cornelius Vander Starr)。
谁也不会预料到,这位囊中羞涩的年轻人日后会成为一个庞大金融帝国的缔造者,而东方的上海将承载史带传奇般事业的起点。
12月12日,到上海一个月后,史带在南京路和四川路交叉口,创立了一家只有两间房子和两个雇员的保险代理公司,将其命名为美亚保险公司(American Asiatic Underwriters,AAU)。这之前,这位白人小伙子只在旧金山卖过冰激凌和汽车保险。
创业之初,美亚主要代理一些美国公司的水险和火险业务。两年以后,即1921年,经营颇有起色的史带,在上海创建了友邦人寿保险公司(Asia Life Insurance pany),成为一家可以向中国本地人士提供寿险的外资公司。(1)
向中国人销售寿险,此前被认为几乎不可能,如同将鞋子卖给不穿鞋的人,或者类似把梳子卖给和尚。
冒险是有回报的,《上海地方志》记载,“截止1936年(民国25年)底,友邦的保单准备金7208624元,有效保额59599470元,其中华人投保占90%,且大半系从内地招来”。
这件事情也表明,史带不是个墨守成规的人。创立友邦之后,史带开始了最初的本土化,他邀请了几位颇有名望的人士加入他的董事会;选聘当地人担任管理工作,这后来成为AIG全球业务的标准流程之一。
那时,友邦最受欢迎的产品是一种20年的储蓄保单。(2)出人预料的是,跨越漫长的半个多世纪,居然还有精明的上海客户在20世纪90年代拿出50年前的老保单要求再次回到上海的友邦保险支付,上演了一出不大不小的“拒赔老保单”事件。
这是金融巨擘友邦的全部起点。
1927年,史带将友邦人寿迁入外滩17号的“字林大楼”,即今日之友邦大厦。
“外滩”这个词,其实也源于西方文化。外滩当年的开发者们大都是“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