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往事(第2/3 页)
假如“白盾”是一棵参天大树的话,他就是末梢上一片最寻常的叶子。
一枯一荣,随走随替。
好在海警官也是个肉眼可见没什么野心和前途的男人,主要负责在街道整治街溜子,并且没有什么威信,经常有十三四岁的小偷崽子被抓现行后,还摇头摆尾地冲他吐唾沫。
那时,他们生活的街区叫云梦区。
原本无比浪漫的地名,因为贫穷,伴生而来的是可怕的混乱。
这里是最典型的下城区,贫民窟,只有一所综合学校,负责所有适龄孩子从幼儿园到小学到初中到高中的所有教育。
学校的教导主任骑着哈雷摩托,手里挥舞着几尺长的大铁链子,在学校周边巡逻并驱赶准备打劫低年级学生的小混混,是当地的一道奇景。
那个时候,宁灼不叫宁灼。
他叫海宁,一个充满美好祝福的名字。
妈妈是水利工程师,结婚后面临了银槌市大多数工作女性的困境,在“岗位的结构性调整”中被辞退。
即使如此,她仍然希望这孤独漂浮在海中的小岛能“万国安,四海宁”。
宁灼的母亲,就是那位经常出现在他幻觉中,满身焦糊地怀抱一个同样焦糊的襁褓,责备宁灼是个废物的女士。
但她以前不是这样的。
她不大爱笑,浓秀的眉目看上去也冷冷的,一双宝石绿的眼睛完全遗传给了大儿子。
她这样评价小海宁:“我们宁宁不爱笑,但是个心软的好孩子呢。”
被她这样夸奖的小海宁顶着和母亲一样的冷脸,面颊微微透着红。
小海宁在学校读书,安安静静的,不爱和人龃龉。
但因为长相与这个街区的气质格格不入,他经常被人找麻烦。
不过那也没什么。
他从来不麻烦别人,自己随身带板砖,带剪刀,带一切用来保命的东西。
小海宁的力气天生比一般人大得多,筋骨也更结实,小学就能背着小书包,提着两桶50L的水从水站一路走回家,一脸平静地健步如飞。
可他偏偏从小就是个琉璃灯一样的美法,总有人想暴力地想把他破坏、毁损。
好在海宁的暴戾、直觉和野性和他的力量一样是天生的,宛如一只天然的野生动物。
有次,海宁在打人时被他巡逻的爸爸当场抓住。
那时的他正抄着块从对方手里抢来的板砖,骑在那人身上,血溅了一点在眼睛里,因此他看到的爸爸是渗着血的。
爸爸愣住片刻,反应过来后,忙不迭大吼一声:“干什么呢?”
海宁利索地丢下满头血的男人,掉头就跑。
爸爸抽出警棍,喝骂着追上去。
海宁在下条街的转角等他。
爸爸和儿子并排而立,爸爸叉着腰,跑得直喘,歪头问海宁:“什么情况?”
海宁口齿清晰:“要拐我去卖。”
说着,他掏出一个波板糖:“他送我的。”
在这个街区,对海宁这个年纪的孩子来说,这是最具有诱惑力的食物了。
但凡不大机灵的,一拐一个准。
爸爸一愣,想了想,用力啐了一口,又揉了揉儿子的脑袋:“干得好。活他妈的该。”
他伸手去掏手铐,想要往回走,把那个人贩子拘起来,但又想到了什么,一时踯躅。
海宁看了他爸爸一眼:“爸,人不会醒。我揍得挺狠的。”
爸爸羞赧地抓抓头发,带着点可怜的神气瞧着他。
海宁了然:“我带你去。”
海宁知道爸爸胆小。
别说是犯罪分子,他甚至有点怕自己。
可海宁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
惜命的人活得久。
活得久,在这个时代就是最好的事情。
对十三岁的宁灼来说,混乱而幸福的年代好像永远不会过去。
那一年,interest娱乐公司旗下的一家子公司,开发了一款叫做“酒神世界”的头戴设备,向所有市民出售,听说能够给人带来“幸福”。
海宁看了一下价格,觉得他们家如果花钱买这个东西,经济上就会先变得不幸福,因此毫不动心。
同年,因为买的避孕套质量奇差无比,母亲意外怀上了第二个孩子。
正规医院从“人道”出发,不肯提供打胎服务,要打的话,只能去医疗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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