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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装成两口子,玩拜天地吧?”韩雪在炕上铺好一床褥子,将那条红领巾顶在头上,拉着我的手说。
农村人举行结婚仪式,拜天地拜父母,夫妻对拜时都跪在铺着褥子的地下磕头。我和韩雪并列地站在一起,听她喊完“一拜天地”,我跪下去就要磕头,可她急忙把我拉起来。她说城里人不兴跪下磕头,鞠躬就行。我不同意鞠躬,坚持跪下磕头。后来她说,咱们来个折中吧!拜天地拜父母磕头,夫妻对拜就互相鞠躬吧!
磕完头鞠完躬,韩雪在炕头上铺好一个被窝,然后找了根细麻绳,我牵着绳子的一头,她攥着绳子的另一头。我像新郎一样,领着扮作新娘的韩雪直接进了所谓的洞房。韩雪说不能直接进,咱们等于是在院子里拜的天地,应该先进屋,再拐进来才能入洞房。
我按照韩雪划出的道儿,领着她重新进了一次洞房。
“咱们拉灯睡觉吧!”韩雪摘下头上的红领巾,掀开被子,钻进被窝躺在半边,掀着被子等我一起钻被窝。
韩雪和我躺在一个枕头上,合盖着一床被子,脸对着脸,她搂着我,我搂着她,彼此感受着对方热乎乎的气息,真像叔叔和婶子刚结婚时一样亲热。只是叔叔他们都脱光了衣裳,而我和韩雪是穿着衣裳的。
“宝子哥,你永远喜欢我吗?”
“永远喜欢。”
“不嫌弃我出身不好?”
“不嫌弃。”
“那我长大后一定嫁给你。”
……
窗外的雨仍淅沥淅沥地下着,我俩躺在一起说着悄悄话,完全陶醉在美好的遐想中。
“当、当、当……”我家的挂钟敲了十一下。知道离大人们收工的时间不远了,才从被窝里钻出来,我下炕穿好鞋,恋恋不舍地离开了韩雪。
韩雪开始收拾零乱的屋子。
5
天像下火一样热。
院子里铺了一领炕席,席上晒着脚面厚的麦子。麦子是昨天才从队里分回来的,晒干后就该放起来了,它是全家八口人一年的细粮。
我坐在阴凉处脱泥模子,脱一块摆在老爷儿地里一块,“一、二、三……十”,数了数一共脱了十块,又够我一个晌午输的了。那时脱泥模子,就像爷爷扬场打筛子,已经是熟套子活了。
青草还没有长起来,坑里的水还很凉,大晌午的我们主要是玩泥模子,就像现在的孩子们玩游戏机一样上瘾。泥模子是由瓦片模子脱出来的,瓦片模子是用稀烂头发或者是破鞋烂套子换来的,换娃娃的小贩一吆喝,我们找来家里的破烂,尽情地挑选着自己喜欢的瓦片模子。模子有着各种各样的图案,上面有的是大公鸡,有的是大鸭梨,也有猪八戒和孙悟空……从坑边崴块黄胶泥回来,在碌碡上来回摔,摔得像母亲和的面一样柔软,揪成一个个饺子面一样大小的泥团,再把泥团在瓦片模子上摁均匀,揭下瓦片模子,一块图案清晰的圆形泥模子就出来了……大人们过年有时摆块砖轱辘二分钱的钢镚儿,钢镚儿有的轱辘得远,有的轱辘的近,轱辘完后用置子量,量上之后,远的为赢,近的为输。孩子们玩不起钢镚儿,就玩泥模子,跟轱辘钢镚儿是一样的玩法。连着两个晌午,我带去的一兜子泥模子全都输光了,建社赢了有半筐头子。并不是我们玩不过他,是因为他有一块稍大些的模子,上面是一匹骏马的图案,轱辘起来比别的模子总是跑得远,不知他是从哪儿弄来的,问他也不说。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第三章 韩雪(10)
爷爷从外面回来,摘下蘑菇形状的草帽,呼打了几下子,然后对我说:“别弄这行子了,咱队从场里往家拉麦根,你拾柴禾去。”
拾柴禾是我童年时期一项主要的劳动。夏天拔碱么棵,秋天搂树叶拣豆根,冬天在荒坡上搂老草……生产队里分粮食按人七劳三,人占七成,工分占三成;分柴禾全按工分。一个生产队二十多户,我家挣的工分属于多的。尽管是这样,分来的柴禾和拾来的柴禾加在一起,还是不够烧的,到了夏天总是要烧一段时间的煤火做饭。
在爷爷的督促下,我磨磨蹭蹭地洗掉手上的泥,背起筐拿着筢,才开始朝外走。
出门往东,拐向一条南北小街,出了街口,有一个十字路,一条东西路延伸到东洼和西洼,通往北面的路两边分别是五队和我们六队的队部。队部的办公室、库房及牲口棚都是土坯房,院子也是由土坯垒起来的。我们队的院子里刚拉回来一车麦根,鸡们成群结队地在里面找食吃。
场在村子的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