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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崎路人所救的仇魂怨女,往南山缓缓而行,在她的脑海中,崎路人的话不停地回响着。
她知道亲生父亲欧阳上智的能力到什麽程度。欧阳上智不但智慧超群,更有过人的手腕。在他的统筹下,能使云州大儒侠史艳文,以及毕生宿敌的藏镜人,双双投於世家麾下,为自己所用。这两名一世的仇敌,在最後竟是归属於同一个派门,人生的变化难测,莫此为甚。固然当时的史艳文是已看破江湖生涯,苦於无法退隐,才不得不寻求一个避风港;而藏镜人是日暮穷途,寻求靠山,两人投於世家,都有无奈的苦衷存在。但是,这多少也表明了欧阳上智的号召力,无人可及。
虽然父亲对她,并无什麽情份,连一天的养育之恩都没有,但是人伦之大节,她仍必须遵守,父仇不报,便违反了她心中既存的纲常,父亲可以不慈,但是她不能不孝。
然而父亲是魔头,是罪人┅┅
她无法下定决心,也感到人生多难,总是充满挣扎。她决定到南山,问叶小钗的想法,这是世上和她遭遇最像的人,只有他能解破她的迷津。 仇魂怨女找到重新搭起的简陋草茅,以及虽然简单,却十分整洁的半驼废之基。半驼废也是杀死自己父亲的凶手,可是,当地想起半驼废一手调教出了刀狂剑痴叶小钗,也衷心地双掌合十,同半驼废一拜。
叶小钗的脚步声,停驻在她的背後。
「叶小钗,你认得我吗?我是欧阳上智的女儿。」
叶小钗不语,只是看了墓一眼。
「你或许会觉得奇怪,为什麽我曾向半驼废祭拜,他也是我的杀父仇人┅┅」
叶小钗望着她,那双清澈得有如天空的眼睛,蒙着忧郁的雾光。仇魂怨女陡觉叶小钗其实比自己还要挣扎,因为恩师半驼废就是他的仇家,已然注定叶小钗恩义不能两全! 「你为何能原谅半驼废呢?」仇魂怨女脱口而出,心中的疑惑与不平,有如泄洪一般,源源化为一句又一句的质问∶「因为我父亲是魔头,所以该死吗?所以你抛弃我父亲,原谅半驼废?所以你也不去找其它的仇人,安安静静在这边,庆幸着找父亲死了,你不必再受他役使?」
仇魂怨女的眼泪,激动地滑下凹凹凸凸,纠结的脸孔。叶小钗平静地注视着她,不但没有愧色,更有着超然的感情与悲悯。
「你┅┅」仇魂怨女把脸埋在双掌中啜泣了起来∶「你为什麽要遗弃我父亲,让他被五大高手追杀而死∶」
明知对叶小钗兴师问罪是无理取闹,自己仍控制不住。仇魂怨女哭过以後,抬起脸来, 发现叶小钗以树枝在地上写着∶
「天地终乎!与我偕终。」
便看向仇魂怨女,眼中的神采竟与她的心情呼应着。仇魂怨女不解其义,怔怔地看着那两句话。
这两句话,乃是出自「列子,天瑞篇」,意思足∶天地会终结吗?如果会,那大概会与我一起生灭吧!就像我约有形生命一样,总有结束的一天,人死的那一刻,就失去了知觉,也等於天地随自己而消逝了一般。整段的原文大约是∶「形动不生形,而生影;声动不生声,而生响∶无动不生无,而生有。形,必终者也,天地终乎!与我偕终。」
叶小钗言下之意,并不完全是如此,竟更像是将欧阳上智视作天一般,暗指欧阳上智死了之後,自己也心如死灰,形同死人。
仇魂怨女再想,叶小钗从无名小卒,到拥有今天的名望,等於是由无生有。让他成为人物的人,除了欧阳上智之外,还有半驼废,现在这两个人都死了,叶小钗还能算活着吗?连 活着的知觉都没有,那又怎麽会挂心恩怨?
「你已经不恨仇人了吗!」
叶小钗不点头也不摇头,显然也很矛盾。仇魂怨女长长叹息,说出的话,竟连自己也意想不到∶
「我们放弃仇恨吧!」
叶小钗望走了她,也觉得意外。这数十天以来,叶小钗一直在 沉思崎路人所说的话。在与世隔绝的静修中,深夜独思,思路变得更清澄,有时恍惚要明白了什麽,就要打破了私心的妄执,却总是被既定的情义限制住,无法很清楚地想通∶半驼废生前的行为,到底是不是自己所了解的?
当仇魂怨女吐出这句话时,叶小钗才想通了一些事∶半驼废为什麽要帮助素还真?不是为了武林正义,只是为了私情,要把自己由欧阳上智身边夺回而已!
那麽,自己为报上智之仇而杀半驼废,就变得很可笑。
同样的,杀欧阳上智的人之中,包括了素还真,若是杀半驼废是可笑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