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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主,一任情魔颠倒而已。余之自误耶?人之误余耶?余亦茫然。然无论自误被误,同一误耳,同一促余之命耳。今已有生无几,去死匪遥,彼至忍之天公与万恶之情魔,目的已达,可以拍掌相贺。然余也,前生何孽?今世何愆?而冥冥中之所以处余者,乃若是其惨酷也。
此事首尾情节,颇极变幻,此时余亦不遑细述,妹后询梦霞可得其详。今欲为妹言者,余一片苦心,固未尝有负于妹耳。妹之姻事,余所以必欲玉成之者,余盖自求解脱,而实亦为妹安排也。事成之后,妹以失却自由,郁郁不乐,余心为之一惧。而彼梦霞,复抵死相缠,终不肯移情别注,余心更为大惧。盖余已自误,万不可使妹亦因余而失其幸福。而欲保全妹之幸福,必先绝梦霞恋余之心。于是余之死志决矣。移花接木,计若两得,今乃用心之左也。
上所言者,即余致死之由。然余幸无不可告妹之事,偶惹痴情,遽罹惨劫。此一死非殉情,聊以报妹,且以谢死者耳。余求死者非一日矣,而今乃得如愿。余死而余之宿孽可以清偿,余之余情可以抛弃。以余之遭遇,直可为普天下古今第一个薄命红颜之标本,复何所恋而宝贵其生命哉?妹阅此,当知余之所以死,莫以余为惨死之人,而以余为乐死之人,则不当痛余之死,惜余之苦,且应以余得及早脱离苦海而为余贺也。余固爱妹者,妹亦爱余者,姑嫂之情,热于姊妹。十年来耳鬓厮磨,兰闺长伴。妹无母,余无夫,一样可怜虫,几为同命鸟。妹固不忍离余而去,余亦何忍弃妹而逝哉?然而筵席无不散之时,楸枰无不了之局,余已作失群之孤雁,妹方为出谷之雏莺。春兰秋菊,早晚不同;老干新枝,荣枯互异。余之乐境已逐华年而永逝,妹之乐境方随福命以俱长。则余与妹之不能久相与处者,命也,亦势也。然余初谓与妹不能长聚,而孰知与妹竟不能两全也。今与妹长别矣,与使余忍耻偷生,而使妹之幸福因以减缺,则余虽生何乐?且恐其苦有更甚于死者。盖此时妹之幸福完全与不完全,实以余之生死为断。余生而妹苦,余亦并无乐趣,无宁余死而妹安,余亦可了痴情也。余言至此毕矣,尚有一语相要。余不幸为命所磨,为情所误,心虽糊涂,身犹干净。今以一死保全妹一生之幸福,妹能谅余苦心,幸为余保全死后之名誉也。至家庭间未了之事,情关骨肉,妹自能为余了之,毋烦余之喋喋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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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断肠
玉梨魂——
第二十八章断肠
墨痕惨淡,语意酸辛。此一幅断肠遗稿,字字皆血泪铸成。筠倩阅之,乃恍然于梨娘之所以死,初不料贞洁如梨嫂,亦有此放佚之行也。既而叹曰:“韶华未老,欢爱已乖,莲性虽驯,藕丝难杀,深闺寂处,伤如之何?名士坎坷,佳人偃蹇,相逢迟暮,未免情牵,此不足为梨嫂病也。况乎两下飘零,相怜同命,一身干净,未染点污。虽涉非分之讥,要异怀春之女,发乎情,止乎礼义,感以心不以形迹。还珠有泪,赠挝扌摹f涑涨榭擅酰其毅力足嘉,彼司马、文君应含羞千古矣。惜乎设想痴时,忽生幻想,痴情深处,未脱欲情。太空无物,着来几点浮云;底事干卿,吹皱一池春水。地老天荒,已痴矢来生之愿;桃僵李代,欲强全今世之缘。而余也,以了无关系之身,为他人爱情之代价,以姻缘簿作如意珠,此实用情之过,亦不思之甚矣。虽然,嫂固爱我者也,因爱我而发生此事,因爱我而成就此缘,其心可谅,而其情尤可感也。卒也逆知事无结局,先自杀以明志,我未为人作嫁,人已由我而死。在彼则得一知己,可以无恨;在我则失其所爱,能不伤心。痛哉梨嫂,真教人感恨俱难矣。嫂乎,汝为我而弃其生命,我安忍卖嫂以求幸福?休矣,我何惜此薄命微躯,而不为爱我者殉耶?”感念至此,寸寸柔肠,如着利剪,不觉抚棺大恸,一声“爱嫂”泪若绠縻。嗟乎,筠倩之心伤,筠倩之命短矣。
风雪天寒,棠梨花死。这番青鸟使,化作白衣人。梦霞、梦霞,得此可惊、可痛之惨耗,其将何以为情耶?方其得梨娘书也,知其病、知其病且危,而苦不能行,尤苦不能答。耐来几日工夫,郁住一腔心事,犹冀东皇,偶发慈悲,护持此瘦弱之花魂,不令其遽被东风吹断。而孰意红颜老去,竟不及待到春残。惊心触目之死耗,及与病者之手书,继续而呈于痴望者之眼帘。
节届元辰,人多喜气。梦霞方与家人骨肉,食欢喜团圆,而一幅素笺突然飞至,无边哀痛乃即以元旦日为开始之期。梦霞订婚后,尝陈梨娘之贤于家人,今闻其死,无不扼腕叹惜,老母心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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