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睛都想,可这钱必须能让我俩都过上好日子,不然,我宁肯没有钱。丫啊,我全听你的——你说得对,钱是我们的命,不是他的命,我们那点钱对他,不过是一双臭袜子,我们不要他的臭袜子,我们要他的命!”
“慧啊,你真漂亮!”
“真的!”朱慧猛然坐起来,把梅晓丫吓了一跳。
“丫啊,你仔细瞧瞧,我的脸是不是好了?”
十七、遐想(1)
梅晓丫在菜市场买了筒子骨和黄豆,又买了些黑米和鱼籽,朱慧这几天没吃什么干粮,她想买点好的给她滋补。买完东西她没回医院。医院给病号预备的煤气炉收费不说还限定时间。郭奶奶正在扫雪,瞧见梅晓丫,问:“好几天没见人,哪儿去了?”走近后,她又哎哟叫起来,“你脸怎么啦?跟猫挠的似的。”
梅晓丫笑笑,说:“郭奶奶,就是猫挠的。是单位上的恶猫,在我睡觉时干的。”
郭奶奶嘴里啧啧着,掸掸笤帚上的雪,进屋去了。
梅晓丫把煤炉子搬到外面起火。她们没有买煤,墙角堆着的,是朱慧从一家铺子后厨里偷的,烟很大,不用柴禾燃不着。梅晓丫用纸盒当扇子,加柴添煤吹风,一会儿炉膛红火起来。她很小就下灶烧火,干起来非常娴熟。锅里骨头咕咕嘟嘟滚动起来,院子里布满了肉的香气,在袅娜的蒸汽中,在清冽的雪色里,那味道将她所有沉淀的感觉和记忆全部搅动起来,她仿佛又回到了家乡的集市。
郭奶奶掀开门帘走过来,她的手里拿着一个油腻腻的瓷罐。“这是獾子油,你把它涂到伤口上,很快就会好的。”
梅晓丫说:“我现在医院用药呢,这个还是您留着用吧!”她揭开盖儿,闻到一股刺鼻的哈喇味,便问:“这是什么时候的,早过期了吧?我不用,您也别用,我还没听说獾子油治伤口呢!您这些土方子,早过时了。”
郭奶奶说:“丫头,你可别瞧不起这土方子,有多少怪病医院治不好,却被这些土方子治好了。这油还是我们老东西活着时熬的,有些年头了。但去年我的手被猫抓了,抹上去一点伤疤都没留下。”她将手递到梅晓丫面前,“你看,是不是一点疤都没留下?这不像医院的药,搁久了会过期,它是越搁药劲越大。你试试看,奶奶这么大年龄,还能糊弄你啊?”梅晓丫想起酒坊老掌柜为他的酒辩解的情景,便舀出些放进火柴盒里。不管能不能治自己的脸,首先不能伤了老人的脸。梅晓丫不明白,人为什么上了年纪,心肠就会分外好起来。许大爷、郭奶奶还有酒坊那位不知名的老掌柜。而这之前,人的心肠仿佛蒙上了绣斑,非得穿越时间的旷野,才能渐渐淘洗出本来的色泽,恢复生命最初始化的状态。
梅晓丫拎着保温筒一瘸一拐地朝医院走去。郭奶奶说得没错,女人很少为自己活着,如果不是朱慧,她上街买个烧饼或烤地瓜就对付了。想到朱慧哗哗喝汤的情形,她的嘴角湿润了,心也像水波一样荡漾起来。朱慧馋,馋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邢勇说自己有两句好话就能哄上床,那么朱慧有点零食就能干疯事。这次瞒着自己的疯事可以说是天衣无缝、滴水不漏,可最终还是被她那张馋嘴咬破了。这件事最初令梅晓丫惊愕和愤怒,但她很快谅解了她:不是因为她俩是同命相怜的姐妹,也不是朱慧替自己背负了灾难——换上旁人完全可以责问她梅晓丫,毕竟是她导致的悲剧——而是,如此精心策划的阴谋,因她的劝说而放弃,还能责备么?除了嘴馋,朱慧也爱钱,爱到了难以形容的地步,但还是遂了自己的心愿,顺从了她梅晓丫的选择——想到她这样做是为了两个人都能过上好日子,这份谅解升成了感动——何况,这样做也是被逼无奈,朱慧无数次叫嚷过:别把人逼急了,别让人饿肚皮,人要是饿了肚皮,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阳光穿透云层,将屋脊和树梢染上淡黄色。这是冬季少有的阳光,小鸟在枝头蠢蠢欲动,槭树叶般的爪子勾着枝条,翅膀扑棱着,随时可以飞掉。到处都是化雪的声音,嘀嘀哒哒,喳喳虺虺,像是潮水,又像鸟啼。梅晓丫进医院大院时,猛然怔住了,她的瞳孔里映入一张骄横的脸,是潘瘸子!梅晓丫使劲揉揉眼睛,嘴角无法抑制地痉挛起来,没错,就是潘瘸子——
“你这几天到哪儿去了,班也不上,家也不回,你可别忘了,你还是我们公司的厨娘呢!”潘瘸子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一边嘴角叨着烟卷,另一边嘴角巴唧着。
梅晓丫厌恶地瞥了他一眼,侧过身就走。可她向左,潘瘸子也向左,她向右,潘瘸子也向右。他那件皮大衣像堵移动的黑色屏障,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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