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拒绝干活。后来我步行到慕尼黑,又步行到意大利,一路要饭,走了下来。”
“意大利人对我很好,他们对我很尊敬。从波赞到罗马,每天晚上我都可以同几个农民一起吃上一顿饭,有草铺睡。我从心底里爱意大利人。
“而现在,现在,我一年可挣一、二千英镑——”
他看着地板,声音愈来愈细,最后沉默了。
戈珍看着他那光滑,黑红的皮肤,太阳穴处的皮肤绷得很紧。又看看他稀疏的头发和他爱动的嘴唇上方那剪得短粗的刷子样的小胡子。
“你多大了?”她问。
他睁大小精灵似的眼睛惊讶地看着她。
“多大了?”他重复道,迟疑不答。很明显他不愿说。
“你多大了?”他反守为攻。
“我二十六了,”她回答。
“二十六,”他重复道。然后凝视着她问:
“你的丈夫,他多大了?”
“谁?”戈珍问。
“你丈夫。”厄秀拉不无嘲弄地说。
“我还没有丈夫,”戈珍用英语说。然后又用德语说:
“他三十一。”
可洛克那神秘莫测的目光却紧紧地盯着戈珍。他觉得戈珍身上有什么与他很合拍。他真象传说中没有灵魂的小人儿,在人间找到了伴侣。可他又为此苦恼。戈珍也迷上了他,似乎他是一头奇怪的动物——一只兔子,蝙蝠或一头棕色的海豹——开始跟她说话。可她也知道他意识不到的东西:他不知道他自己具有强大的理解力,可以领悟她的活动。他并不知道他自己的力量。他并不知道他那深邃的目光可以看透她,看出她的秘密。他只希望她是她自己——他很了解她,这种了解靠的是下意识和恶意,没有任何幻想和希望。
戈珍觉得,洛克身上有着全部生活的基石。任何别人都有幻想,必须有幻想不可,有过去和未来。可他是个彻底的苦行僧,没有过去和未来,没有任何幻想。这样的话,他无论怎样也不会欺骗自己。最终,他不会为任何事所烦恼,因为他什么都不在乎,他丝毫不想与任何东西一致。他是一个纯粹的局外人、苦行僧,过眼烟云般地生活。他心中只有他的工作。
也真奇怪,他早年贫困卑贱的生活使她产生了很大的兴趣。所谓的绅士即那些受过中学和大学教育再出来工作的人让她感到趣味索然。不知为什么,她极端同情这个流浪儿。他似乎是下层社会生活的标记。她无法不同情他。
厄秀拉也被洛克吸引住了。姐妹二人都对他肃然起敬。可有时厄秀拉会觉得他身上有难以言表的卑俗气。
伯金和杰拉德都不喜欢洛克。杰拉德对他不屑一顾,伯金对他也很恼火。
“女人们看上他哪一点了?”杰拉德问。
“天知道,”伯金说,“除非是他巴结她们,否则她们不会喜欢上他。”
杰拉德吃惊地抬头看着伯金。
“他巴结她们了吗?”他问。
“是的,”伯金说,“他是个十足的下贱货,象个囚犯一样生活。女人们则象空气流向真空一样对此趋之若鹜。”
“这可真奇怪。”杰拉德说。
“也让人恼火,”伯金说,“他既让她们怜悯又让她们反感,他是黑暗中下流的小妖。”
杰拉德默立着沉思。
“女人们到底都需要什么?”他问。
伯金耸耸肩不作答。
“天知道,”他说,“我觉得,她们需要的是满足她们的厌恶。她们似乎在可怕的黑暗隧道中爬行,不爬到头是不会满足的。”
杰拉德朝外面的雪雾看去。四下里一片昏暗,可怕的昏暗。
“那尽头是什么样的?”他问。
伯金摇摇头。
“我还没爬到那儿,所以我不知道。去问洛克吧,他快到那儿了。他比你我都走得更远,远得多。”
“是的,可是在哪些方面呢?”杰拉德恼火地大叫。
伯金叹口气,生气地皱起眉头。
“在仇恨社会方面,”他说,“他象堕落之河中的一只老鼠,掉入了无底的深渊。他比我们掉得更深。他更仇恨理想,恨之入骨,可他无法解脱自己。我猜他是个犹太人,或者说他有犹太血统。”
“可能是的。”杰拉德说。
“他是个小蛀虫,在啃生活的根子。”
“可为什么别人还关心他?”杰拉德叫着。
“因为他们心中也仇恨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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