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部分(第1/4 页)
真金垂头看了一眼无声无息的兰芽,她带着哭腔的哀告倏然在耳边响起:“我不能有孩子;王爷……求求你……”
如同心头狠狠挨了一刀,真金只觉胸腔给不断涌出的鲜血涨得发疼——
“你不是不能有孩子,你是不能生孩子;你放心;我自有一千个法子教你生不下来!”
“王爷”,窦默担忧地看着摇摇欲倒的真金。
真金几度开口,又把话咽了回去。良久,他目视窗外,轻轻问道:“孩子?”
窦默摇了摇头,也看着窗外说道:“夫人还年轻,孩子……不愁……不愁没有的!”
真金早已想到孩子断然无幸,那亿万之中不得其一的一线侥幸牵得他歇斯底里,几乎就要发狂,是以此刻听了窦默的话,反倒微微松了一口气。
但这一口气呼出,胸中立刻难以为继——他转身按住几案,身子弓起,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又能重新呼吸……
“别……别让她……知道!”他的语声已全然变了调。
“能保住夫人的性命,已是万幸了王爷!”到了这个时候,既不能说谎,则只有实话实说。
窦默在“紫檀殿”已试过兰芽的脉息。
他是一代名医,所谓名医,手上生死无数——活人固然无数,而因名气太大,医人太多,死人也是无数。脉息若有一线生机,适才他也绝不会被瞒过。
这样生生断人心跳血脉、五脏运转的法子霸道得闻所未闻,便当真气断再续,死而复生,也定然于身子损伤巨大。那母腹中将将化成的胎儿一呼一吸皆赖母体,猛然间依仗全失,莫说一天一夜,便是一时一刻也熬不过去!
如今看病人,是命与时争,存亡续断之际又加上胎死腹中——下药催产,病人万万禁受不起;而搁置不问,不出一日,死胎定致子宫大出血,是一样的一尸两命!
这样棘手的状况,窦默一生行医,还从未碰到过!
他凝神想了片刻,将兰芽目下的情况一五一十说了,末了郑重道:“王爷,若为夫人着想,就请您先到外头回避……”
还没等真金说话,窦默已抢着说明了道理:
“王爷一定听过‘病不治己,旁观者清’这句话。”
这是说医生从不给自家人治病。因为望闻问切,皆是微妙之事,失之毫厘,便谬以千里,而医治亲人,再稳重的大夫也难免关心则乱,下药时犹疑不定,反误了病情。
窦默此时医治兰芽,要拿出十二分的精神来,真金不在场,窦默与兰芽相识不过半日,虽医者父母心,终究还是个陌生人;但真金若在,时时刻刻提醒他这是钟爱弟子的心上人、是当朝亲王的夫人,自然多多少少会扰乱心神。
这一番道理并不难解,若在往日,真金不待他说早已领会,可此时窦默解释了两遍,他才茫茫然点了点头。
头是点了,身子依然不动,目光痴痴地望着兰芽:眼睛烧得发红,但却一滴泪也没有。
窦默一躬身,断然道:“王爷,您不想看着夫人死,就请回避!”
真金身子一震,抬头看了看窦默,窦默神色温和,鼓励地点了点头。从这位自幼启蒙、数年来朝夕相伴的严师眼中,真金陡然看到了母亲察必皇后时时流露的温柔,他鼻中一酸,两道泪水终于畅畅快快地流了下来,孩子一般哽咽了一声:“师傅!”
窦默道:“去园中走一走,坐一坐,少时还你一个活蹦乱跳的小姑娘就是。你不信师傅么?”
真金无声转身,慢慢推开门走出了书房,并没再回头张望。
窦默透了一口气,走到榻前,又给兰芽把了一回脉。此刻脉象稍强,病人的身体似乎也已在渐渐回暖。
窦默仰着头苦苦思索:他最窘迫的还是没有“归去来兮散”的药方。如有方子,知晓用药用量,便能针锋相对地下药一一化解,让病人早些醒来,恢复体力。如能在两三个时辰内恢复到常人一半的体力,他就有了两分催产的把握。
而眼下没有方子,又绝没时间等病人依靠自身慢慢恢复,说不得,只好乱猜瞎撞,听天由命!
窦默不由便想:不论这位贺夫人是否救活,都该想法子,不论花多大的代价,也得把这奇药的方子弄来。
真金虽离了书房,但怎会如窦默所说,“去园子里走一走、坐一坐”?他立在书房阶前一颗碗口粗的古柏下,目光一瞬也不瞬地看着书房红木雕花的正门,似乎已望穿了门板,看见了里面情形。特以鲁陪在他身后,挖空了心思想找一句劝慰的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