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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一个字也想不出来。
真金出来不久,便有六个窦府家人捧着药箱鱼贯走进书房,听从差遣。不多时,又有一个丫鬟捧着一只红漆长盒走了进去。
真金迟钝地想:不知那盒里装的是什么。半响,方才醒悟:啊,定是人参!
常言道:“人参吃死人无罪,黄连医好病无功”——人参贵重难得,但因滋补太过,体虚的病人弱不胜补,若贸然服用,反会惹祸。
因此医家用参,多是续命。人参的功效发挥出来,便濒死的病人,有时也能吊住一口气,为疗治多争来片刻时光。
此刻真金看见人参,通体一阵冰凉,想到两扇门板背后的生死一线,不由竟发起抖来。
特以鲁试探叫道:“王爷!”
见真金毫无反应,他小心斟酌着又道:“夫人是鬼门关里走过一遭的人了,要出事早就出了,那也不必等到现在。既没事,那便是没事……没事的了。”
他结结巴巴地有些语无伦次。
但这句话却提醒了真金。
当初兰芽服下“归去来兮散”,到了时辰不醒,他曾质问那牢头,牢头说:“这药灵验无比,到时不醒,那便是病人自家不愿活”。这件事兰芽至今蒙在鼓里,始终以为是吃了砒霜,因此她绝想不到在“紫檀殿”中从爱侣手中接过的乃是救命的奇药,而非要命的毒药!
真金猛然掉头吩咐特以鲁:“你速回宫中,把那两个丫头接来。”
说完却又立刻改了主意:“不必了!”九歌、冬雪来了,只会哭哭啼啼,反倒误事。
“特以鲁!”真金双手按在特以鲁肩头:“你进去!师傅不会赶你出来,你去告诉她——那药不是毒药,是能令人假死的奇药。告诉她,她不会死!”
特以鲁一呆,说道:“夫人眼下还未苏醒啊。”
真金道:“不说话、不开口,未必就是未醒。”
“既如此,王爷为何不亲自去说?”特以鲁十分不解。
“我去了,师傅难免分神。况且……她……她听见我的声音,反倒——反倒更要伤心!”
特以鲁答应着去了。
真金站在树下,不由自主顺着方才的念头往下想:
她自分必死,临死之际向父亲说出“长生不死药”——那是不顾一切的复仇!为此不分蒙汉,竟要搭上千千万万条无辜的性命陪葬,显是对爱侣绝望、对人生悲苦到了极点,万念俱灰之下的疯狂举动!但是,仰药之后闭目待死,说出的最后一句话仍然是,“王爷,你别难过”,那不是作伪,乃是真情流露——
视全天下生灵如无物,却仍能原宥爱侣的背叛。绝情若此,深情若此!真金忽然竟有些畏惧:这是什么样的女子?
初见时她被周察绑在大柳树下,忍受万蚊噬身的痛苦而无一字求饶;解救文天祥时那般从容不迫,谈笑间纵火放人,没露出一丝破绽;多少铁打的好汉在父亲面前连话也说不成句,她在心神大受激荡之际扯下弥天大谎,仍能绘声绘色镇定说来,毫不畏惧。
满目山河、万千生灵,都做了红颜恸怒下的赌注——这般豪赌,便帝王将相、英雄豪杰、大才大贤、大奸大恶……古往今来几人能够!
真金想到这里,心潮翻滚不息,但良久良久,又轻柔地叹了口气:
在荆门时,她为盗自己身上银两,竟敢以共榻相邀;后来为激怒自己向“天衣阁”移了半亩萱草,糟蹋了府衙无数珠宝珍奇——那中间任意一件,都足够一个穷家小户活上几十辈子……
她便这样将自己来来回回地戏耍轻蔑,恃宠妄为,可是,末了在“燕台殿”,还是不着|片缕地躺在自己身下,一字字娇吟哀告,忍痛承欢……
真金闭目向天,似乎看见了一个美丽无双的女子站在怨气冲天的累累白骨之上,向自己嫣然一笑。
难道,她临死之际安慰于我,也是有意?
她要我抱愧于她,终身歉疚?
那么,她说爱我,究竟是真是假?
真金有些心虚地想:是非不分,善恶不问,真伪不察——曾几何时,我已这般爱她了么?
74第七十四章(有大改动)
为保守秘密;窦默早下了严令:因燕王贺夫人停灵在府,这两日中;不经传唤擅入书房者;不论主奴,都是死罪!因此真金在书房外茫然而立;来往奔走侍奉病人的仆役虽多;却并无人上前服侍他。
直到午时前后,才有一名中年女子走来送了一杯热茶——那不是别人;乃是窦默继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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