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监斩官斥她:“这等三伏天道,你便有冲天的怨气,也召不得一片雪来,可不胡说!”
窦娥唱道:
“你道是暑气暄,不是那下雪天;岂不闻飞霜六月因邹衍?若果有一腔怨气喷如火,定要感得六出冰花滚似棉,免着我尸骸现;要什么素车白马,断送出古陌荒阡? ;”
第三桩誓愿:
“大人,我窦娥死得委实冤枉,从今以后,着这楚州亢旱三年:
“你道是天公不可期,人心不可怜,不知皇天也肯从人愿。做甚么三年不见甘霖降?也只为东海曾经孝妇冤。如今轮到你山阳县。这都是官吏每无心正法,使百姓有口难言……”
窦娥这三桩誓愿指天斥地、怒鬼责神,字字咬金断玉,句句决绝灭裂,悲和恨都嚼烂了吐出来,直唱得数百观众惶恐心悸、透骨寒凉,仿佛当真有寒风袭来、雪花飘落一般。
直到此刻,兰芽才从厚厚的粉彩背后认出了扮窦娥的正旦,那正是珠帘秀。
忽然,有人惊叫起来:“天爷,雪!”
“当真下雪了!”
“六月天啊,下雪了!老天爷睁眼了……”
板凳碰撞的声音乒乒乓乓响起,有寻不见爹娘的孩儿尖声号哭,有失散了的同伴高声叫唤,却无人理睬。数百双眼睛白日见鬼一般死盯着台上——
台上不知何时竟果然飘飘洒洒扬起了雪花!
兰芽震惊到了极点,眼睁睁看着大片的白雪落在横卧在地、一动不动的珠帘秀身上,头上……
有不少人喊着“大慈大悲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显灵”,纷纷跪在了地上,望空叩头。
真金忽然拉了恍恍惚惚的兰芽一把,冷冷道:“那是白纸!关汉卿是个人物!”
“杀了奸臣阿合马!”
“杀了狗官泰木耳!”
“替朱姑娘报仇!”
“阿合马不死,是无天理!”
有人振臂高呼。
“阿合马是谁?”兰芽呆呆地问真金。
真金一言不发,衣袖一拂,扭头向楼下走去,靴底踏得楼板山响。
兰芽忙跟在后头,走到楼梯拐角处,两旁不言声上来两名带刀的侍卫,跟在她身后。
楼下人声鼎沸、起反了一般喧闹,两名侍卫拱卫在侧,将兰芽与激愤的众人隔开。
兰芽眼见真金挺拔的身躯分开众人,径往戏台上去了。
“众乡亲暂莫吵嚷,且听我一言!”
真金立在高台之上,向着黑压压的人群响声亮明了身份:“我是这朝中中书令真金!”
这一声登时盖住了喧嚷,台下人群中有认得他的,都惊讶地喊起来:“当真是真金太子!”
两排金戈铁甲的武士不知何时从外头走进来,一个个走向台边,在众人眼前按剑肃立,站成两排。
众百姓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起来。过了片刻,人群中一个响亮的男子声音高喊:“请太子殿下下旨,杀了奸臣阿和马以平民愤!”
喊声犹未落地,有数人高呼相应。
众人都望着真金,等他说话。但真金并未理睬这几人,而是向着台下一人微微一揖,开口说道:“老人家,烦请您上台来,我有事当众请教。”
“有事冲我说话,不干我娘的事!”一名汉子大声道。原来真金所邀,是一位老媪。
真金并不动怒,面带微笑,温和地瞅着老媪。
“儿子,太子殿下叫我,那是我的光彩,你退下。”一名武士走过来相搀,将颤颤巍巍的老婆子搀到了台上,然后躬身退下。
茶坊内一时鸦雀无声,人人都盯着真金和老媪。珠帘秀慢慢从“雪”中坐起,也没几个人注意。
“老人家!”真金又是一揖,彬彬有礼地问道:“请问您,阿合马做了什么坏事啦?”
台下一阵骚动。
这老媪一身青衣,满头银发,面上神情似喜似悲,手扶着拐杖大声道:
“殿下,这‘窦娥冤’从头到尾说的都是南城朱家的事,那朱家……惨啊!就如剧里所说分毫不差,朱家守寡的婆媳,给人看上了。那人强娶不成,便诬赖朱家媳妇杀人,告到衙门。大老爷原本判了那无赖该死,可……可等不到秋后就放了,反将朱家媳妇拘了来,判她毒害公公,问了个斩立决。那无赖,是……是……就是阿合马的干儿子!刑部大老爷不知是为讨他的好儿,还是惹不起他……阿合马,他干的坏事,何止这一桩,他害的人命,何止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