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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翼连一个晚上都没熬过:眼睛看不清,耳朵听不见,活像个又聋又盲的残废,已经够惨,浑身还一会儿发冷一会儿发热,冷颤之後又汗湿一身,说不出的难受,胸口那个剑伤,辣辣刺痛,像烧了把火在那里,让他坐也不是躺也不是,只能抱著头在床上不断打滚。他从一个正常健康的身体,突然进入一副满身伤痛的病体里面,可想而知是多麽难以接受,寒毒还没发作,他已经要举手投降了。
小殿下吩咐他忍耐的那些话,他一句也没想起来,就算被骂懦弱差劲没义气什麽也好,他只求马上摆脱身上无穷无尽的剧痛:求求你了小殿下,把我们的身体换回来吧,我真的……真的受不了了!会死的,这样下去我会死的呀。
“啊!!啊──啊啊!!”
一声一声尖锐狂乱的,像濒死野兽一样的嘶叫,那是用尽全力拉扯出喉底最嘶哑凄厉的呼声。他神智不清地拼命捶打胸前那道伤,以为那样可以把痛楚驱赶,几拳下去,伤口迸裂,鲜血直流,他失神著呢喃不清:“不要痛了不要痛了……呜呜……求求你,不要再痛了……”眼泪是控制不住的,哗哗淌了满脸,他想起家人,便轻唤:“妈妈,妈妈……”
千帆在一旁,显然已经吓呆了,他从没见过小殿下像现在这样,发疯似地哭著叫著去渲泄痛楚,那孩子一直是坚强安静的,会用淡定从容的眼神,安抚别人不用担心,他能应付和处理好一切。但现在,他痛得忍受不了,哭著叫妈妈,听得人心酸啊。可自己呢,什麽忙都帮不上,只能陪著他一起哭。
对孩子的愧歉,让他无法原谅自己。眼睁睁看著去而复返的医护人员,几个上去七手八脚地压著小殿下,不让他乱动,然後给他注射大量的止痛剂和安定剂。那孩子渐渐安静下来,只有胸口还剧烈起伏著,像每一口活命的空气都吸吐得非常困难。御医把一只氧气口罩给他戴上,千帆直冲过去捉起御医的手臂责问:“为什麽会这样?!你们不是一直照看著他吗?怎还会让他病得这麽厉害?”
他脸上泪痕满布,神情哀痛。房间里一时静默无声,所有人跪在地上。要他们怎麽回答?人类的能力只能到这里了,魔族小殿下的病情严峻,伤口一直不能痊愈,任凭他们用尽最先进的仪器和诊治手段也无法找出原因,就算暗帝震怒,甚至要他们颈上的脑袋,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已经尽力而为了。
藏身在窗外阴暗处的冥夜,看到这一幕,也於心不忍,凭什麽要别人去承受那些本该由他来承受的苦难?他对归翼抱著深深的歉意,决心有些动摇,他结出手印念动心诀,发动幻魂咒把两人的身体调换回来,抬头却见当空悬挂著一轮即将完满的明月。再过不了几天,就是月圆之夜。他叹了口气,慢慢放下手,把满心的歉意生生压下。【对不起,归翼,请你再忍耐三天,三天之後,我必将身体奉还。】
不知归翼是痛晕过去,还是不肯搭理他,竟久久没有答复。
冥夜靠著墙壁,夜深露重的寒意,从後背传来,直达心底。而远处树丛忽地银光一闪,有东西以极快的速度飞掠过去。冥夜心神一凝,马上紧随而至。
房间里,千帆看著满屋子跪在地上的人,眼前一阵一阵发黑。“这算什麽?你们回话啊,全跪著算什麽?”
罗越赶紧过来扶他:“你别急啊,魔族跟咱们人类不同,体魄很强健,一般的小伤小病是不碍事的,让御医给他慢慢调理,肯定没几天又活蹦乱跳了,你自己身体也不算好,现在夜深了,还是赶快去休息吧。有这麽多医生在这里守著,你不用太担心……”
“我不走!”千帆挣开弟弟,冲到床边,握起孩子的小手。御医查不出寒毒的所在,千帆便认为小殿下的伤痛,全因他所刺那一剑引起。他对著已经合上了眼睛的孩子,声泪俱下地问了一遍又一遍:“为什麽?为什麽你不肯让伤口好起来?是不是还怪我,怪我骗你伤害你?是我亲手刺下的伤口,所以不肯让它痊愈?你恨我是不是?如果你恨,就醒来打骂我报复我啊,不要睡不要合上眼睛,小殿下,你再看看我,看看我……”他真的怕了,怕那双银眼睛永远不会再睁开。这孩子刚刚在喊妈妈,可魔族的前任王妃仕纾早就过世了啊。“你是不是梦见妈妈了?小殿下,你别跟她走啊。我在这里。我知道你厌了倦了,但你说过,要一家人快快乐乐生活在一起,你不能食言……”
他太激动,那对身体很不好。罗越跟御医交换一个眼神,走到他後面抱起他:“哥哥,你先休息一会儿,剩下的功夫,交给医生。”
“不……”千帆挣动起来,後颈微微一麻,他的头歪靠在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