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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仰是一个人的十字架,既是福佑也是灾难。
像一阵风般,我的眼前飘过一群轻盈的女子。这是山村里,苗寨最古老最陈旧的吊脚楼上,几扇微微开合的窗子在风里招摇,间或从中飘出几字温柔甜润的音符或歌子。置身于窄小的巷弄里,让双脚和光滑的青石板亲密交融,青苔茵茵,似有无限水韵在小曲异样的青石巷里蜿蜒缠绕,铺砌出无数水一般苍茫辽远的岁月。时间的堆砌在这里是不能有明显分界的,今天和昨天,明天和今天,小巷里的日子都是一样地悠然,一样的慢,吊脚楼里的歌子,依旧是异样的淳朴清甜。 年华,在古老的吊脚楼上,只是一串优雅的风铃,风吹过的时候,那一串串细碎的笑声便如花开一般,雅致,清逸,在时间之外延续着最初的鲜活与生动。自小就曾在从文大师的边城里徘徊,那样唯美清纯的情愫在古老的吊脚楼里生长;淳朴真挚的橹歌,用最原始的符号传达出人类最为恣烈芬芳的情感,绿茸茸的虎耳草,在少女青涩的梦里撩拨,到底是虎耳草的形态自身引发了翠翠的幻觉呢,还是橹歌中的虎耳草把她的心魂给勾了去?她终是没有采到那把虎耳草,死亡的阴影把她有关于幸福的梦想生生笼罩。他是死了,一场突如其来的横死,一条高大宽敞的船,一节汹涌着热情的暗流的平静的河流。一道绮丽的彩虹横跨河的两岸,恰如奈何桥的生死涧,开裂在她心上,开裂成一道明媚的伤感。
风如水,水如天。生与死,只隔一线。青石板铺就的江南小巷,静驻两旁的古老房子阔大的肩膀把小巷紧紧合抱,只留下一线青蓝在时间深处。只能独行,一个人,撑一把蜡黄色的油纸伞,唱着吴地或越地的小曲,只身向深巷更深处游荡。
行走,一个“行”字,稍加拆分便成彳亍,一字道尽孤凉。
一直在行走。也一直想走,却不知道该向哪个方向走。不记得什么时候自己曾经写过这句话了,但拿它形容此时的心迹倒是再恰切不过。以梦为马的时刻,却怎么也找不到驰骋的疆场。
漂泊是一个生命个体的主题,有时候我如此深信。每一次出走,似乎都是那么不留余地地连根拔起。昏黄的灯火在时空深处闪烁,那是儿时有关母亲的回忆。轻渺如雾,这记忆,也在疲惫的旅程中渐渐淡去了。
二姑
我是一个不善于珍藏温暖的人。许多温暖的记忆对我而言更像是一节陌生的旅程,总是伴着人走茶凉的落寞。这情结,总是淡淡的,挥之不去……
——写在前面
葡萄架已经很老了,疏落的枝干横斜在小院的围墙上,锈蚀斑斑的,爬满风雨和岁月的痕迹。这是二姑一直居住的地方。经常在葡萄架下洗衣洗菜的二姑,时常会用她锈蚀斑斑的手捋捋浓密干燥的头发,然后对来人温和地一笑。
小时候,二姑经常到我家来,看望祖父母,顺便带来一些新鲜的菜蔬和肉碎。那一身碎花格子布衫和一条灰黄宽松的裤子,总是那样醒目地出现在田间小路上,斜挎着的竹篮随着悠然的步子有节奏地前后摇摆。
二姑的手不怎么巧,只会烧一些粗枝大叶的菜,和所有北方的农妇一样,她做的菜总是稍嫌油腻,不若南方的家庭菜肴,讲究各种烹制方法和风味式样。然而我是喜欢的,至少是很小的时候,风尘仆仆的二姑走十多里崎岖不平的田间小道挎着沉甸甸的菜篮子到我家来的时候。那份莫名的激动与期盼在一个孩童的心里,是那样甜蜜的一件事情。
依稀记得那些幽僻的土路是窄窄的,弯弯曲曲的,蛇一样穿行在相邻的村庄之间,两旁有细瘦的杨树安静的生长。二姑轻盈的身影穿梭其间,自由得像一条初春的鱼。她的菜篮子总是满满的,回来的时候是菜蔬和肉碎,回去的时候是纳了一半的鞋底和待绣的活计,后者是祖母的日课,但老眼昏花的她是不能把活计做的像二姑那般精致的。
祖母的话是多的,浑浊的眼睛就那样定定的望着你,经年的故事便从那悠悠一瞥中缓缓流淌出来,像吱吱呀呀的纺车把紧实的棉花纺成一团团绵密的白线。有多少个这样的夜晚,冬日刺骨的风穿透木质的格子窗在小屋盘旋不休,母与女就这样一拉一拽,间或一言半语或者相视一笑,直到更深人静。然而二姑出嫁之后,祖母突然沉默了许多,连我的绣花鞋也做的少了。有时深夜被噩梦惊醒,蓦地发现祖母的房间煤油灯还亮着,便蹑手蹑脚的走过去,在门缝中窥见她正握着二姑儿时的毛衣发呆。女儿大了,有自己的家庭和孩子了,她笑了,微笑的眼角嵌着一颗硕大的泪珠。昏暗的光线下,*般褶皱着的容颜,恍若一尊岁月的雕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