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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无所谓反抗,也就无所谓和解,这份无所事事或者可称之为自由,在声浪色相之间穿梭、流亡。记得张中行先生有本书作《负暄絮语》,有背负人世喧嚣且作寻常闲话的从容大智,只是不见潇洒,可能是由于年龄的缘故,这种大智也被琐事沧桑改写得模棱两可,言语之间实已暗含妥协。相较之下,这种无所事事也该珍惜,也因此同情智者,在智慧的崇高荣光之下满面风霜。
大学过半,人世昏昏,仿佛分别即在眼前。对一个既成生活形态的审视悄悄萌芽,像一只扬起的手,随时会落下耳光。无所谓疼,每一种生存都是自食其果。淹留他乡最终都会生根,然后连根拔起。寄居因此是种常态,处处别离。像儿时端一只碗喝水,,所有的感情和希望都灌注进去,不料那水走一步泼一点,喝到的只是碗底那点儿。现在想想,觉得我们都活在一只大竹篮子里,随水漂走,所有解读生存的努力都是一次性的,没有后续力量。
刺目的汽车的红光,像无数夜晚的蛇。绝望像天空绵软蜿蜒,路灯高高擎在树上,光低下头。我没有回头,知道会被黑色冲走。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火中取栗
坐在学院楼五楼的露天读书台上。头顶阴云,有风吹过,干冷,僵硬。
云层极为沉着,像灰白沉睡的豹子。天空张开一角威严,冷静地俯视人群,大地和城市。人类时空的存在因温度骤降而迅速缩减,但也因删繁就简骤然寥廓敞亮。这么冷,看不到任何一种生长欲望蠢动,现在也确非生长扩张的好时节。
听不到任何鸟鸣,只有铁树绷紧的嘴唇偶尔被撬开。
太安静了,只有轻微风声。空空的天板着脸,默默审视人的内心意念和思考表象。
露台边缘有浅浅的栏杆,我身量不足,只能仰视,体会不了凭栏俯瞰的高度和快意。十月桂花正开,不过不生在离天空近的地方,低处的喧闹美好因此惊扰不了高处的慈广。儿时打架输了,看看父亲,马上就缄默下来,但在母亲怀里仍旧嚎啕,因为母亲这里宽容往往大于逻辑。同样一件事在父亲看来常常顾念其威严理智多于善意人情。母性的慈域因此比父性的庄严获得更为广泛的价值归属。小事触怒不了天威,而一经触怒便不是一言半语可以打发的。这种内在的暴力威胁和暴力恐惧互相影响,某种程度上形成了精神哲学的天地观。这种仰望的艰辛并非人人皆可忍受,高度和虔诚也会加剧痛苦。
我属于很固执的一类人,不懂迷途知返。想得太多,因此常常忙碌,天生一理想主义自虐性工作狂。迷途的人喜欢看天,因为看天的时候不用思考,你所有想象加起来怕是还不抵一片白云。而那白云本身也是时空际会时短暂的过客或者幻象,比刮过耳畔的秋风更轻更淡。这种时候思考反而显得滑稽狭隘,也没甚来由。只是,低头俯瞰大地时就很难撇开物质繁琐了。厚重迭沓的真实纵横铺开,像梦的黑色羽翼包围脚下每一寸土地,一旦落脚就无法拔出。这层幕布也把想象的自由层层围裹,思考的权利被迫剥夺。戏已开演,没有彩排。理想的白色天使只能用于演习,一旦转入实战,白天使必须变信鸽或者雷达,不然就只能帮倒忙了。儿时知道一则童话,说的是一个人去捉鸽子,捉来的鸽子都是过去,怎么也捉不住明天。因为那只金色的鸽子翅膀一沾地就成了今天了。天使永远或活在明天,活在当下的是信使,在过去是影子,已形成的无所谓相信,未形成的只能想象。抓不住,因为一切都形成在未然之前。
我不知道自己要写什么,抑或寻找什么。丢失语言的惶惑使我再次迷途。之前我习惯把自己的文字称为流浪的叶子,至少有过浓夏秋阳证实它们确盛极一时。而这次不同,语言危机彻底搅乱了棋局。我的思维是乱的,这无须说明。现在,我感到语言框架正在坍塌,所有数据一一丢失,我来不及清点损失,也疲于挽回。
这个时代教给我一个自救的方法,那就是自我重建,寻找多重身份的可能性。身边的很多人,大都选择了试行建立了实验室和试验田,专门培植转基因语言,有不少已经初见成效。我是比较笨的,不懂科研,怎么也不会轮到我来做这个新新实验。相对而言,我更像小偷,从盗取普罗米修斯的天火开始,一路摘走鲜果无数,口齿噙香,故而百辩不爽,所过皆通。 对于小偷来说,窗户是最好的门。破窗而入永远比登堂入室高明。强行植入只会促成排异,众口一词本身就意味着暴力。任何一个完全开放的系统机制其实等若完全封闭。所以这小偷不偷超级市场,也懒得去大街上寻觅装满比斯托的钱袋,干脆直接穿上夜行衣盗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