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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金申无痕后面,展若尘拄着一根青竹,被一个人挽着一瘸一拐的走了上来,挽扶他的
那人,是“金家楼”四当家卓敬的近卫……“黄鹰”苏杰。
展若尘仍是一个人,却是一个血人,自顶至踵,全身的每一个部位,都洒溅着或沾染着
血迹,新的血痕更在渗沁,因而他的身上便形成了一块块的紫黑,一片片的猩红,有的地方
血凝成了痂印,有的所在仍然变化着血色的形状。
肌肉是绽裂的,赤蠕蠕的翻现着,偶而一条凸颤的血槽也会吸吮般的微微张合,一团碎
烂的血肉往伤口轻轻收缩,他披发袒肩,一袭黑衣,就像被千百头野兽的利牙锐齿所撕咬,
零零碎碎的挂在他身上,那模样,居然还是个活人,已经算得上不容易了。
金申无痕惊震的瞪着展若尘,一刹间,她有着心如刀割的痛楚,她尚不曾忆及,有什么
人遭至伤害时会使她如此深邃又剧烈的感到激荡与悲愤--甚至在她的独子金少强噩耗传来
的辰光!
面颊上的肌肉突然扯紧了,邢独影的脸孔上立刻蒙上一层阴霾--浓重的阴霾,也是极
度失望的阴霾,他微张着嘴,两只手用力握拳,那种悔恨莫名的表情,足堪与金申无痕的痛
苦形色相对照!
本来又是紧张,又是惊怒的单慎独,在看清楚展若尘现在的情形后,不由得哈哈大笑起
来--那是一种如释重负之外更加上轻蔑意味的大笑;他还指着展若尘,恶形恶状的道:
“打不死的程咬金,我且看你尚能活到几时,尤奴奴他们业已给你剥了层皮,只在这里,我
们便会叫你挫骨扬灰,神魂俱灭!”
展若尘虽是伤痕累累,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完好,但他的神色依然安详,包含了冷静、坚
强、沉着,以及不屈不挠种种意义的安详;他的双眸清澈澄明,眉宇舒展,以他的神色看来,
受伤的似乃是别人.
眼眶里闪现着泪光,金申无痕的声音微微带着颤抖:“若尘……是谁把你伤成了这样?
你看看你,就像才从红染缸里捞出来……”
展若尘轻轻的道:“不要紧,楼主,我还挺得住,惭愧的是,我们没有达成楼主交付的
任务……”
金申无痕摇头道:“那不是你们的过失,我知道你们全已尽了力,错在我们未能预先察
觉仍然隐伏在我们身边的奸细!”
展若尘艰涩的笑了笑,道:“我想得到,楼主,当我们一发现面前的形势竟然完全出乎
我们意外的那一刹,我们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对方布署得十分完美,就像大开盛筵,专
候贵宾光临一样……”
没有询问卓敬及颜兆的下落,金申无痕深深明白在这种情形下不见他两人的踪影,乃是
表示着什么意义;她内心酸楚,语气却恢复了平静:“若尘,‘金家楼’的成败存亡,眼前
大概是最后决定的关头了!”
展若尘道:“我是来与楼主齐赴大难!”
金申无痕感动得双眶又是-阵潮热,她吸了吸气,道:“但若尘,你须保重……”
那边,邢独影慢慢踱了过来,他仔细端详展若尘,冷漠的道:“还认得我么,展朋友?”
扬起视线,展若尘僵硬的笑了:“邢兄,真是巧,我们总在不该见面的地方碰上!”
邢独影叹了口气,道:“你伤得很重,看来我这一趟是白跑了……”
呛咳了几声,展若尘道:“这是说,你到这里来专为了我?”
邢独影道:“不错,你还记得我们的约会吧?我说过我会再来找你--尤奴奴隔着八千
里传情,叫我赶来此地,同时上官卓才也邀来了黄渭父女、卢尊强及‘白绫门’的人,我们
来的意思相信你很清楚,但是,如果我知道你是眼前的这等情况,我决不来,展兄,我背后
那条尺半长的伤痕总是时刻刺痛我的心魄,然而我不能乘人之危,否则,会更令我神魂不
安!”
展若尘笑了:“我早知道你是位君子,邢兄,我也必将以君子之美回报--假若你允许
我先过‘金家楼’叛逆的这一关,而我还活着的话!”
邢独影形色庄严,大义凛然:“当然,展兄,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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