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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饱读诗书,学富五车之人,能将安邦定国之策,洋洋洒洒万言提笔挥之乎,却对数十字,或上百言的青词绞尽脑汁也奈之不何!何故?心不诚矣!不论道矣!所写之青词不能上达天听,也就不会感天地、惊鬼神。殊知:章词之体,欲实而不文,拙而不工;朴而不华,实而不伪;直而不曲,辩而不繁;弱而不濁;正而不邪,简要而输诚……”
嘉靖听得频频点头:“严爱卿,汝善青词否?”
“微臣略知一二……”严嵩的手已经伸向袖里,一看夏言木然着一张脸,就把手缩了回去。
严嵩声音洪亮,说话节奏分明,且抑扬顿挫有致;说到动情处,脸上神情也随之变化,或喜、或忧。短短几句对话,令嘉靖耳目一新。他望着严嵩,再看看夏言,一个神情生动,一个神情木然,有天壤之别。
“严嵩,你来见朕,可有青词进献?”
“微臣才疏学浅……”严嵩赶紧离座跪在地上,从袖子里取出昨夜写好的青词,双手向嘉靖捧上:“所写青词怕混淆了皇上视听,为夏大人所不齿,贻笑大方!”
崔太监从严嵩手里接过方函,捧向嘉靖。嘉靖撤开方函,剪断青藤纸上的黄纸腰封,默默的读着。嘉靖读着读着,两眼放出光来,随即兴奋得连手也在微微颤抖。他放下青词,一连叫着:“好!好!!好!!!”
嘉靖指挥太监赶紧高功上香,点燃炉火,口中念着天上诸神的法号,然后,他一字一字的念着严嵩进献的青词。嘉靖念得琅琅上口,字字珠玑——揲灵蓍之草以成爻,天数五,地数五,五五二十五数,数生于道,道合元始天尊,尊无二上;截山角羊竹之筒以协律,阳声六,阴声六,六六三十六声,声闻于天,天生嘉靖皇帝,帝统万年。嘉靖连读两遍,才依依不舍的将手里的青词放进炉中,直到青藤纸化为灰烬,才转过身来望着严嵩。
“好词,好词!朕已经许久没有读到这么好的青词!!”
严嵩强行压住心里的狂喜,做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皇上,微臣虽工于诗赋,并不擅长青词,比起夏大人与朝中诸臣,差之千里!”
夏言见嘉靖连声夸赞严嵩,冷落了自己,心里很不是滋味,听严嵩这么一说,认为严嵩还算会做人,没有因此而得意忘形。哪知严嵩越是谦逊,嘉靖反而更加看重他。
原因何在?
朱元章建立大明以来,虽杀了不少开国元勋,也曾大兴文字狱,但他立下一条规矩,无论官职大小,都可以直接向皇帝上疏,议论国家大事,弹劾当朝大臣,甚至可以直谏皇帝。因此,御史言官们评议朝政、抨击国策、动辄就弹劾当朝一品大员已然蔚成风气。更有甚者,一些大学士,俨然以帝师自居,在嘉靖刚登基不久,就指责嘉靖以大礼从封地迎接生母进宫,后来,嘉靖想为生父正名,也受到大臣们百般刁难,弄得嘉靖左右为难。
这些头悬梁、锥刺股,从十年寒窗中走出来的文人,平时就以匡扶天下为己任;一旦经过殿试,鲤鱼跃龙门进入权力中枢,更以齐家治国舍我其谁之态仗义执言,对年轻的皇帝从骨子里透出一股傲气。嘉靖迫于祖制,只得一忍再忍,实在是忍无可忍,才拍案而起,最多也只是罢了他们的官,流放从军而已。就拿眼前这位当朝首辅夏言,表面上唯唯诺诺,他上的疏,写的奏折,甚至有时说的话,都绵中有刺,使嘉靖心里很不舒服。
严嵩有才,又张驰有度,恭顺自如,嘉靖立即就对他有了强烈的好感。他望着夏言,冷冷的说道:“刚才严爱卿那篇青词,你写得出来么?”
夏言一愣,嘉靖这样当众奚落他,还是第一次,他忍着心里的屈辱:“臣,才学不如惟中!”
“知道就好,别做那墙上芦苇,山中竹笋!”
夏言感到血在往上涌,嘉靖绕着弯在骂他。墙上芦苇,山中竹笋两句,分别是一副对联的上句:墙上芦苇头重足轻根底浅,山中竹笋嘴尖皮厚腹中空。他涨红了脸,紧紧咬着牙,好不容易才说出:“臣,谨记皇上的教诲……正因臣感到力不从心,才举荐惟中来朝任礼部尚书,辅佐臣处理朝事,为皇上分忧!”
嘉靖当即准了夏言所奏,擢严嵩为礼部尚书,拜谨身殿大学士,入阁西苑行走,参与国是。严嵩告退时,嘉靖还特意将从前查封吏部尚书焦芳的一所深宅大院,赏赐给了严嵩。并责成夏言,要有关方面火速将严嵩府中所需什物、人员一应齐备。
夏言出了万寿宫,一路疾走,也不管不顾身后的严嵩。他本来引荐严嵩来朝任礼部尚书的目的,是想让博学多才的严嵩做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