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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只怕不由得心头就会有忽忽一失的感觉——原来一个女人可以女人成这样。
三娘子一直微愕地看着那个叫朱妍的女人,长这么大,她还是第一次明白什么叫做“惊艳”。
三娘一向不喜欢一个女人过份耀眼。但原来“明”可以明成这样一种明艳;她也有些瞧不起“媚”,但“媚而不俗”原来也并不是一句空言;她见了朱妍以后,才知道城里的女人原来也可以“鲜”,却绝没有乡下女孩那么鲜得土气;至于“妍”呢,原来胭粉之物竟可以将一个人妆点得如此天然!
满楼中唯一没有惊呆的可能就是沈放,他一望之下就已掉头来看三娘。
却听那吴县令说:“朱校书,咱们的事以后再叙。完颜晟大人是朝中贵客,刚刚感叹于对酒不可以无花,就在等你来。我舒城地小,无人足以当他尊目。幸得有你流寓于此,就请弹上一曲如何?”
那朱妍把一双眼望向他,眼中既有喜意也有疑惑。当此场合,也不好多说。只轻轻颔首,自去栏杆旁要了一张方墩坐了。她随身携带得有琵琶,只见她轻抱于怀,眼里看向吴县令,眸中似有幽怨。
吴县令却并不看她,她微微苦笑了下,拨了拨弦,然后将眼向场中流眄。她本侧坐着,选的位置好,可以看到全席。这一下目光流盼,场中无论贵贱,连沈放三娘那边,都觉得:她看到我了。
年少的忍不住心中便一跳,却更忍不住有种自惭形秽的感觉。那一眼似是她的开场白。只听她拨了拨弦,弦声叮咚,渐成曲调,她口中也轻轻唱道:
你将这言儿语儿,休只管牢牢叨叨地问;有什么方儿法儿,解得俺昏昏沉沉的闷;俺对着衾儿枕儿,怕与那腌腌臜臜的近;谈甚么歌儿舞儿,镇日价荒荒獐獐的混。兀的不恨杀人也么哥,兀的不恨杀人也么哥!俺只愿荆儿布儿,出了这风风流流的阵……
她这边轻轻地唱时,杜淮山在那边却与店伙低声说上了话。只听杜淮山问:“她是谁?”
那店伙微笑道:“她就是据说在临安城也大大有名的朱妍呀!客人没听说过?她是流寓于此。是不是漂亮得让人吃惊?可惜一个营妓走到哪儿都还是营妓,脱不了教坊的藉再美也是枉然。”
杜淮山点点头。他心细,轻声问道:“她为什么把你们那县令时不时地看,我觉着,她这歌儿就像是唱给他听的。”
那店伙脸色一变,四顾无人才轻声一叹,却不说什么,转身就要走。杜淮山如何肯放她走,一把拉住,笑着追问道:“说来。”
那店伙犹在迟疑,杜淮山已向他手心塞了点硬硬的、凉凉的、银白色的,让黑眼睛看了不能不动心的物事。那店伙不由站住脚,口里含笑道:“这怎么好意思。说起来话可就长了,我也是听我丈人家说的,那朱妍就租住在他家开的个小客店。”
说到此处,那店伙神色颇为黯然:“——说起来远不是红颜薄命!说这朱妍姑娘本也是好人家出身,没想赶上南渡,家败了。为什么流落入平康巷里做此种生涯,她不说,也没人知道。总不是苦命?却偏偏生来明艳。但身在教坊,若长得丑些,就更为吃亏了。也亏得她这份相貌,倒也有好处。我听我们这儿去过临安城的掌柜说,难得的极少有男人占到她便宜的,因为她过于美貌,少有人面对她不觉得自惭形秽的。就这么也过了这些年。她于人无所用心,也没接过什么客人,但在临安城中声价倍高,所谓;朱妍一舞,千金难睹,怕也还不是虚话。上面也自有些贵人照护于她,使她免了那军中轮值之苦。本来她只要不动爱念就还好了。”
说着,他声音忽然放轻:“可惜红颜薄命,美人常伴拙夫眠。那么多王孙公子,她都没看上,看上的偏偏是我们吴县令。我们吴县令当年未中进士时,家境颇为寒窘,不知怎么和朱妍认识了,听说他腹内颇有才华。朱妍也就贵他才华,委身相许,又以金帛助他及第。可惜我家县令朝中并无靠山,终究就外放为这么个小县的县令了。开始时,他们还时时有书信往来。到后来,吴县令这边的信就断了。我听知情人说:吴县尊早就后悔与她交往,为此弄得声名不佳,也不见容于临安城中的公子贵人,才落得这么个外放为官的下场。但只因朱妍还在京中,结交往来俱都不俗,所以还敷衍着她。后来听说自他外放,朱妍就已闭门息客,吴县令更是颇为不悦,就不再回她的信了。没想这朱妍姑娘居然就真的这么一片痴情,竟真的一个人抛尽繁华,寻找了来。这么千里迢迢,到这舒城也快三个月了,吴县令却一直不见。唉,没想——他们今日见面了……”
那店伙似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