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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窗大炕上。
却说这魏昌家的一面指使小丫头们打扫地上的凌乱,一面亲身拧了一条热毛巾来,替肖夫人擦去了脸上的残妆剩泪,方柔声劝道:“太太可别气坏了身子,平日里劳心劳力,本就损耗不少。再不知好生保养着,反倒便宜了那起子小人。”
那肖夫人听此言,又眼泪横流,用帕子掩面哭道:“我操碎了心又能如何,还不是为他人作嫁衣。如今老爷打定主意要将这世子之位传给那野种,还这般大声斥责我,当着这么多下人一点情面也不留,还能有什么办法?与其日后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不如早早儿咽了这口气倒也干净。”
魏昌家的顿时慌了神,忙道:“太太可不能有这些颓丧的想法。您这一泄气,往后大爷他们就真的没指望了。只要那人一天没有入祠堂,咱们就还有办法。您只管打起精神来,该吃吃,该睡睡,谁胜谁负还不一定呢。”
肖夫人镇定下来,微微蹙了蹙眉,不满道:“你有什么法子就痛痛快快说出来,别跟我打迷糊,我这里正烦着呢。”
魏昌家的顺势伏在肖夫人耳边,悄声说了几句,肖氏的脸色立刻放霁初晴,大笑道:“好啊,真是妙计!我怎么就没想到呢?这样一来,就算来日他侥幸成了世子,这候府早晚也是咱们的!”
正笑着,一个穿金戴银,眉眼酷似肖夫人的少女,风风火火闯了进来。连声喊道:“真是气死我了!娘,这一回你定要帮我出口气。”
说话的正是肖夫人的幺女,府里七小姐王淑雅。她从小深得谨明候的宠爱,更被肖夫人当珠宝似的捧在手心里长大,府内众人皆对她百依百顺,有求必应。故养成了跋扈骄纵,说一不二的盗拓气性。此时也不知遇到了什么事,噘着一张嘴,气鼓鼓地直扯着肖夫人的衣袖不放。
魏昌家的弯腰鞠背讨好道:“又是谁惹咱们七姑娘啦,真是胆大包天!说出来我老婆子代你去教训那个不长眼的。”
王淑雅向来自视甚高,不屑与下人搭话,遂横了魏昌家的一眼,轻蔑道:“我与母亲说话,你插什么嘴,还不一边凉快去。凭你也敢去教训郡主不成。”
肖夫人立时坐了起来,急忙问道:“你这死丫头,怎么会得罪郡主,那可是个不好惹的。我这儿本来就够乱的了,你还尽给我找事。”
王淑雅委屈道:“我怎么会招惹她,是她欺负我。看她对小瞎子的那股亲热劲,真教人恶心。还赐了不少好东西呢。不过是个姨娘养的,怎么能越过我去?给我的倒都是一些便宜货,就是赏丫头都拿不出手。”
魏昌家的撇了撇嘴,心中暗自冷笑不已:这个七姑娘,长得一副伶俐相,做的事儿竟全不着调。自己的亲娘刚吃了亏,身上正不爽快呢,不说劝解安慰一下,居然为了一点芝麻绿豆的小事儿就闹到上房来。眼皮子这么浅,哪里还有一点世家小姐的样子。
肖夫人闻言倒是松了口气,拉着王淑雅坐下,擦净她额头渗出的细汗,宠溺笑道:“你这孩子,就这么点子事儿也值得你像个燎了毛的小冻猫似的。你要是不高兴,我等会子就使人去瞎丫头那里,把那些东西全要过来,量她也不敢多嘴。到时候是想扔还是想摔都依你,好不好?”
王淑雅听肖夫人这样说方才不吵不闹了,想了一回道:“还是娘疼我。用不着别人,我自个儿领了人去取。虽然那个贱丫头看不见,总要让她听到些声响,索性把那里的东西都砸了才好。”说完起身就要出去叫人。
肖夫人忙抓住王淑雅那金线穿花的窄袖,急得搂了她道:“小祖宗,你这样大张旗鼓地一闹,不是正打了郡主的脸嘛。你就快议亲了,若是巴结好了她,日后也能嫁个王公贵胄啊。我可告诉你了,有事没事的就要找机会去暗香阁逛逛,将来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
王淑雅听了,登时发作起来,怒道:“我才不去讨好她呢。她是郡主,我也是贵女呢。身份上差不了许多,凭什么让我看别人的脸色?”说罢起身怒气冲冲地跑了出去。
屋里倒是安静了下来,肖夫人叹了口气,忧虑不已道:“这孩子,多大了还是这样毛毛躁躁的,一点儿轻重也不知。将来可怎么办呢?”
魏昌家的听得这话,正撞到了心坎上,因笑道:“姑娘还小呢,难免小孩子心性,太太日后多教导教导就好了。奴婢看今儿这事必是姑娘身边的丫头挑唆的,太太可不能不防啊。”
肖夫人怒道:“有这事儿?那些小蹄子也太不知天高地厚了,真是唯恐天下不乱啊!你去叫了人牙子来,把做耗生事的统统卖了,再换了好的来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