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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为什么不能叫河神,师傅好像没提过,他记起这番话,挨个告诉那些熟人,可不敢这么称呼。
至于那个泥娃娃塑像,仍和以往一样摆在屋里看家,一九四九年全国解放之后破除封建迷信,这一类东西,大多落得打破砸烂的下场,郭师傅家的娃娃大哥,也在那个时候莫名其妙的不知去向了,这次丢了可就再没找回来,不过郭师傅倒不怎么担心,他认为自己家中这位娃娃大哥有灵性,准是又躲出去避难了。
第三章 魏家坟镜子阵
一
三岔河口沉尸案的前一年,闹过一场大水,按以往的经验,头一年涝,转过年来容易大旱,因此发现河底沉尸那一年的夏天,雨水特别少,天气酷热,下河游泳的人比往年多出几倍,接连淹死了几个游野泳的,几乎全是不知深浅的半大小孩,虽说黄泉路上没老少,可看着也真让人心疼,自打捞出一具沉在河底的女尸,传得满城皆知,到海河里游泳的人一下子少了许多。
沉尸案出在阴历六月二十八前后,是秃尾巴老李哭坟的日子,之后半个多月,海河里只淹死了两个人,全都是不知情的外地人,按说河里淹死的人少,巡河队应该高兴才是,可拿的钱也少了,以往捞尸的时候,都有慈善会给份钱,没活儿的时候则没有这份犒劳。
郭师傅光棍一条,家里只有一位不吃不喝的娃娃大哥,此外没什么亲戚,但他时常帮衬更穷的街坊四邻和兄弟朋友,手头从来没富余过,眼看家里米缸见底儿了,日子越过越紧,不得不到处找外活儿,帮人家操持白事扎些纸人纸马,赚几个钱糊口。
他在巡河队里有个小师弟,姓丁叫丁卯,这小伙子干练,机警伶俐,尤其能在外面张罗事儿,有一天俩人找了个大活儿,城南娄家庄死了一位财主老太爷,当地的豪绅,人家家大业大,这场白事要风光大办,首先是请城里最好的裱糊匠,您要问裱糊匠是干什么活儿的?说白了就是扎纸活儿的,以前那房屋顶棚里面这层全是纸糊的,这也算是一门手艺,一般人家自己糊不了,非找裱糊匠来糊顶棚不可,糊的时候还要念叨几句“家宅平安财气进屋”之类的吉祥话儿,做这行当还得会扎纸人纸马纸宅子,凡是办白事时烧给死人的纸活儿,只要是主家说得出来的东西,手巧的匠人全能给糊出来。
巡河队的老师傅有这门手艺,郭师傅和丁卯俩人扎扎实实学过,手艺也是不错,晚上扎纸活儿,白天又做信马,到了吊丧的时候,府宅正屋里摆下灵堂,孝子贤孙跪在灵前守着,不断有亲戚朋友过来吊唁,走马灯似的络绎不绝,旧社会大户人家白事办得特别重,门口左右高搭素牌坊两座,上面有横匾,一边写着“凄风”,另一边对着“冷月”,门前还有座更大的纸牌坊,上写“当大事”三字,下列纸人纸马,长棚内是一班吹鼓手,来奔丧吊孝的人那叫一个多,得有两个迎来送往的“信马”,哥儿俩扎完纸活儿,还得去给人家当“信马”。
什么叫“信马”?现在说信马,可能没几个人知道了,早年间才有这样的风俗,大户人家阔气,住好几进的大院套,那叫深宅大院,按当时的规矩,吊丧时要安排两个小厮,让俩小厮一个站在大门里,一个站在二门外,身穿圆领青布衫,腰里扎上红腰带,下身是红布裤子,脚踩薄底快靴,身背大蟒鞭一条,一个头上戴红帽,一个头上戴黑帽,有客人进了大门,戴红帽的引路喝道,举手投足跟台上唱戏的似的,把来客带到二门,换了戴黑帽的引至拜台,再由执事指引对灵位行礼磕头,这一个红帽一个黑帽的两个小厮,并称“信马”,其实办丧事,没有信马也没问题,但是越有钱的人家越在乎排场,不安排信马总觉得少几分气派,提前没想到,临时想找,又没有合适的人,便让这俩裱糊匠去做,还真没有比这二位更合适的了,规矩不用教,全懂,那架势又好,二人装模作样喝道引路,跟着忙活一场,除了拿份应得的赏钱,每天混上一顿好饭菜,四碟八碗自不必说,还能顺带喝两吹烧刀子,郭师傅和丁卯得了这份差事,赛过升天一般美。
二
老时年间,天津卫大户人家办白事,讲究出大殡,出殡之前首先是吊丧送路,同样有各种迷信风俗,出殡当天,更要用棺材抬着死人游四门,在一大早的哭丧声中,杠夫们抬着大棺材离家,这叫起灵,头里是开道打幡的,外加吹鼓手,还有念经的和尚老道,孝子贤孙们披麻戴孝在后头跟着,大队人马浩浩荡荡,要在街上绕行很大一圈,最后把棺材抬到坟地里埋下,出殡下葬的整个过程当中,要有两个撒纸钱的人,您别看撒纸钱简单,那也是功夫,里边的门道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