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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西门里大水沟,有个菜市,五更过后开始有赶车卖菜的乡农,要赶早只能去这个地方,白四虎出来得太早,还没走到菜市,天上忽然打下个炸雷,暴雨如倾,把他淋成了落汤鸡,急忙找地方躲雨,大水沟一带没多少住户,有些清朝末年留下的老房子,看路边有间破屋,木板门拿麻绳拴着,屋里黑灯瞎火,应该是没人住的空屋子,当下解开麻绳,推开门躲到屋中,想关门却关不上了。
外边疾风骤雨,吹得破门板不住撞墙,门板上原本安有铜锁,不知让什么人撬掉了,留下两个窟窿,他又用麻绳穿进去,重新拴上门,借着窗外闪过的雷电,他看见屋里四壁空空,积满了尘土,只有一个土炕,于是蹲到土炕上,闭目等着雨势减小,大约过了一顿饭的功夫,身上突然一阵发冷,同时听到有人在屋里来回走动,他睁开眼一看,惊见一个女子,低了头在屋里绕圈。
白四虎大骇,他蹲在炕上,张着嘴瞪着眼,呆住了不敢稍动,屋中的女人忽然走到他面前,只见这个女人脸白如纸,一头长发,口中吐出一条舌头,白四虎正自手足无措,眼看女人的舌头伸过来,立即往旁躲避,舌头舔到了他左耳上,他狂呼惊走,跳下炕来想推门逃出去,奈何拴住门户的麻绳浸过水,越缠越死,急切间推不开,只好用头撞开窗子,连人带窗扑到外边,当即昏死过去,这时到了五更天,有过路的把他救起,左耳已是血肉模糊,事后得知,前些年有个女人在这屋里上吊身亡,破屋空置至今,从来无人敢住,定是遇上吊死鬼了,白四虎受此一番惊吓,脑子开始变得不大正常,不久棺材铺倒闭关张,店中的伙计木匠各奔东西,听说白四虎改行做了屠户,往后也没再开过棺材铺。
十几年前,庄八辈儿卖羊杂碎时听棺材铺两位木匠提及此事,白四虎不会做木工活儿,左耳上的痕迹,也不是生下来便有的胎记,庄八辈儿的嘴勤,有什么说什么,想起来就同郭师傅说了一遍,还听那两位木匠师傅说到,外边有传言说,棺材铺老宅中有宝,那是白家祖上埋的宝,给后人留下话,哪天吃不上饭了,也不许卖这两间正房。
按年份推算,庚子年拆天津城,白家捡旧城砖盖房子,是白四虎爷爷辈儿置下的房屋,到如今一九五四年,也才不过五十来年,可当初埋宝的秘密没传下来,没人清楚宅中有什么宝,白四虎更不知道了,他曾在家中挖地三尺,无奈什么也没找到。
七
白四虎棺材铺的买卖有内贼,亏空大的堵不上了,他脑子虽然不好,却记得先人交代过的话,留下两间正房没卖,但始终没找到任何东西,他那两间房在粮店胡同,离北站不远,反正解放前他是住那一带,往后的事,庄八辈儿就不知道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郭师傅怎么听怎么觉得白四虎是他要找的凶犯,头一个,岁数对得上,二一个,左耳有伤痕,虽然没当过木匠,却开过棺材铺,所以说人熟是一宝,要不是认识庄八辈儿,人家愿意跟他念叨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怎能知道凶徒左边耳朵上不是胎记,当年也没做过木匠,原来以前问得全不对,难怪打听不出来。
郭师傅谢过庄八辈儿,起身回家,转天一早,他和丁卯去北站附近打听了一下,真有这么个白四虎,周围邻居都说此人老实巴交,平日里很少出门,除了口重,吃盐吃的多,也没有任何反常的举动。
郭师傅探明了,不敢打草惊蛇,回去告知老梁,北站粮店胡同有个白四虎,很可能是刨锛打劫的凶犯。
老梁虽然信得过郭师傅,可此事比较棘手,“刨锛打劫”在天津卫传了十几年,前前后后至少有二三十条人命,使得民心不安,城里人多的地方还好,天黑之后,周边的偏僻所在没人敢去,可这个凶犯作案没规律,从来不留活口,缉拿了十年没有结果,拿贼要拿赃,无凭无据,总不能进屋就抓人,你不把刨锛打劫的凶器找出来,怎么认定是白四虎所为?
不过官衣儿要想查个人,可太容易了,以查户口为名去敲白四虎家的门,先摸摸此人的底,当天中午派去两个人,敲开门还没等问话,白四虎突然撞开人就逃,派去的公安一看这人就是做贼心虚,一个人从后头紧追,留下的那个人进屋查看,到里屋看到竟有河神郭得友的牌位,感到奇怪不解,纳着闷儿再往炕上一看,躺着白乎乎的一个人,怎么跟个雪人似的,定睛细看,却是满身盐霜的一具女尸。
这案子可大了,公安民兵巡防队乃至驻军,出动了不下七八百人,分成几路追捕逃走的白四虎,这就没处跑了,最后在一条臭水沟里把人抓住了,二十多人在臭水沟中又摸了两天,摸出白四虎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