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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是看着法医官追问:“你们有没有什么结论?他到底怎么走的?”说到这,我又哭了。法医官有些不耐烦了:“好了好了,不要哭了。从现在现场勘查的资料和我们掌握的情况来看,他是服毒自杀的。什么毒物尚待检验。但可以肯定的是这种毒物给死者带来剧痛。因为剧痛难忍,死者咬破了舌头,从床上滚落下来,挣扎中踢碎了镜子,手指甲的脱落也是因为剧痛难忍,到处乱抓造成的。基本上可以排除他杀可能。”我听着法医官的推论和描述,心惊肉跳,阵阵晕眩。半天才反应过来:“排除了他杀可能,是意料中的事情。他离开我,就是抱定了要死的决心。可他为什么对自己这么残忍?”我突然间想到,他们还要把霆的内脏剖开。这使我浑身颤栗,简直无法想象。我看着法医官一边摇头一边哭诉:“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你们就别折腾他了!他已经这么痛苦了,你们干吗还要折磨他?”我顾不得许多,跪在地上给那个法医官磕头:“求求你们了,放过他吧!我真的求求你们了!给他一点完整吧!难道你们要把他切碎了吗?还不如杀了我啊!……”
我被架出了太平间,就在那个阴暗狭长的大走廊里,扑在康司令的怀中完全放开了,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回宾馆的车上,小春交给我一个牛皮纸的资料袋,对我说:“那个法医同意跟队长请示一下,如果队长同意了,尸检就可以不继续进行了。”我很出乎意料:“能行吗?”小春摇摇头,叹了口气:“谁知道?据那位法医说可能他们最近也经费紧张吧,如果案情已经清楚,也就算了。”我没说话,打开那个牛皮纸的资料袋,才知道那是霆临走的时候戴在身上的首饰。其中有那枚钻戒,有霆平时最喜欢的特别另类的白金耳环,还有一条特别细的金黄|色项链,我从来没见霆戴过。
第二天,我们接到电话,告知我们霆的死不立案,让我们尽快处理后事。我们来到霆的家,看着那间房子,霆最后离开的地方,看着那墙上的“全家福”和刚刚挂过孙阿姨遗像的墙,我总觉得心里压了一块大石头,让我喘不上气来。霆在离开之前,把一切都收拾得很到位。甚至连洗完澡的沐浴露的瓶口也擦得干干净净。打开霆的衣柜,孙阿姨和霆的衣服都洗得干干净净,叠得整整齐齐。就连霆换下来的衣服鞋袜也都收拾得很有条理,也许是来不及洗干净了。我取出来霆在北京上车时候的黑色套装,小春他们几个都觉得应该尊重霆的选择,就把这身衣服给霆穿上。没有别的原因,因为他喜欢。我拒绝了。因为这是霆离开我时最后穿的衣服,所以我决定要自己留起来。我们按照尺寸和式样,托谷洪涛和小春去杭州买来。我们想不出来霆的追悼会该怎么开,谁也没有经历过。而孙阿姨单位里的人,都因为霆的自杀而害怕摊上干系,没有人敢来看一下霆的家。即便我们举行一个什么仪式,也不会有人来参加的。但是把霆直接送去火化,我又实在于心不忍。实在没有办法,只好折中:在火葬场的遗体告别室,我们几个人给霆举行一个简短的仪式。
我忽然明白了,古时候人们会把亲人的棺木放在家中守灵,确实是一种发自内心的难以割舍的感情出发,最后才约定成俗的惯例。我不敢想象霆要被放在炉子里烧成灰!虽然我明白霆已经离开我了,但总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想法。我觉得只要不把霆烧掉,也许霆就会有一天好像从梦中醒过来。一旦把霆烧掉,我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就连想看看他,也不可能了。虽然霆的身体发生了变化,但在我看来霆始终只是睡着了。在法医检验的临时太平间里,看到霆规规矩矩地躺着,一丝不挂地睡在冷藏柜里,我就感到内心一种酸酸的痛楚。我觉得霆会感觉到冷,会因为赤身露体而害羞,会因为被打断的关节和切开的刀口而疼痛。总之,霆在我看来根本不可能死!他怎么可能是死掉了呢?他就是累了,嫌我烦了,想休息一下,才这样恶作剧的。也许他想我了,再想回来,却找不到自己的身体了,因为我把他烧掉了。所以我不敢想象我会看着霆的身体被送进炉子里去!我根本就无法接受,而且有一种自责的感觉。同时,我感觉霆的照片始终是平面的,是假的。只有那个身体才是真的。我觉得霆现在一个人躺在冷藏柜里,一定会感觉到孤独,一定会思念我,希望我的陪伴。可我却不能去陪着他,只能虚伪地对着他的照片哭泣。我总觉得我需要和霆单独在一起的时间,哪怕一天、一下午、一个小时也好!但是一切都不能听我的,一切都是该死的“规矩”和“制度”!没有一点人情味的“规矩”和“制度”!如果是我自己作决定,我宁肯守着霆,就象在大山深处看着傍晚的火烧云慢慢消失一样,看着他的容颜一点点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