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部分(第1/4 页)
只窗框,立于馆中,任一面皆有景可赏。舷窗并依核舟记中的样式,引机括支起,精巧别致初显端贻。别馆外围以卵石铺地,分辨深浅铺垫,浅色圆卵石嵌中,深色长卵石衬边,再以浅色扁石包边,仿出浪花水波模样,高处观瞻,如朵朵浪花层层叠叠,整座别馆仿佛舟儿被波涛托起,平地荡漾而去。汉家屋舍精致,果于细节处卓见绝妙。
迎面熏风微暖,吹皱一池春水,檐下铁马叮咚,更衬得四下寂静。沿着岸边小径信意游走,丝丝弄碧柳荫直,柳条上粒粒绿芽萌动,引来枝头雀鸟嬉戏吵闹。坠儿心细,又没了织瑞几个的管束,孩提本性大盛,缠着要去折池边柳条编蚱蜢草马,我也喜她娇憨天真,由着她去玩耍。
馆边一条蜿蜒石桥无栏无杆,追着水榭绵延而去。水榭四下临水,上并无圆亭戏台,只一座华盖琼山,精灵嶙峋,奇石层叠或像虎,或像猴,远近高低皆有不同。傍边一株白玉兰亭亭玉立,早已有合腰粗细。白玉兰虽生于两广一带,却比冬青忍冬之流更耐严寒,隆冬天里仍见叶片肥厚,翠色华然。抬眼望去,枝头犹见凌冬未残的花盘,虽已泛黄,但萼蕊俱全,且花心隐隐又有嫩色拱动,叫人观之则喜。微风吹动,满树油绿层层跳跃,仿佛一时间春潮暗涌,千里封冻的寒意弹指间破冰裂缝,潺潺活水勃勃生机激荡开来,催动春回大地万物苏生。伍先生爱玉兰,年幼无知时,还曾私下笑过大丈夫也有执念,于无知无觉的草木竟也偏心,此时此境见了此景,方有顿悟。
我素日常喜与淳儿登水榭石山眺远,淳儿最爱绕生于石山那一架紫藤,打记事儿起,山顶就有这架紫藤,也不知是何年何月何人有心,抑或是天生地养引种接蔓,每年初夏时节必然倩芳吐蕊,枝藤簇簇花荫缵缵,依附石间,晶莹可人。我爱这藤树守花期之信,淳儿独慕它有慧眼傍良人而栖,眼前巨木红瓦比比,只于孤高处择一方顽石相生相佐,可知是雕栏画栋不过百年的经营,独有这混沌未开凿的顽石自有开天辟地的本质,方可堪托付终身。当日还大大地取笑过一番,我笑淳儿心偏,怎知是这藤儿托付终身与石,为何不是石儿蛮霸了藤儿,又或者是丝藤痴缠,羁攀顽石无缘去补青天。此时想着淳儿当日说到此处,眼波闪烁双颊含春,女儿家温柔娇羞一闪即逝,举手投足间竟有华灯初上的璀璨,竟不觉痴了。有心再登高去瞧一眼藤树,看看脚上的粉缎折枝梅花盆底儿,不禁苦笑,苍苔石滑,冬雪初融,纵使我有心放肆也有心无力。等淳儿回来,怕不正是藤树重华的时间了吧。
绕着海子前行,两旁夹栽樱树,秋叶色浓冬叶色润,这片樱树初春时分开放,开的是粉色单瓣小花,薄色无香,并不见明艳,记得碓埔在岳乐亲王府上赏过倭樱,回来学说,感叹其且盛且谢,灿烂不可方物,此时见这夹道樱树,枯枝虬干,虽枝叶疏落却仍高悬彤色叶子于枝头,引来熬冬的雀儿枝头喧嚣,倒也生动热闹。
脚下一水儿青石板路面早扫得一尘不见,平坦如镜,不免把脚步放宽了些,花盆底的好处只在拔身量,初时穿来新鲜,彰显身姿挺拔端庄得体,就是只好略溜达几步而已,走路久了就苦了一双肉脚,生生分成两段,咯得生疼,底儿还飞滑,需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应付,记得第一次穿时,横竖不肯走下台阶,只觉得一个不小心就学了啃泥恶狗,现在想想自觉好笑。待叫过坠儿搀扶,才察觉坠儿身量未定皮肉单薄,扶着她反而不便施力,倒比空着手更辛苦几分。
好容易挪到海子尽头,穿过一弯弧门,两边泥灰夹墙,脚下正踏上响砖路面,心慌得更厉害,有心快点走进花房,奈何心到了脚却迈不动。只得打发坠儿先一步进花房通传,我一个人扶着墙边慢慢走,脚下响砖均是海淀烧制的,据说数九寒冬冷水浇上去一会子就能全散了,结不了冰面。我一边慢慢落脚,一边念叨,也不知谁想出这爱巴物儿,想来这防贼响砖,防得该都是穿着花盆底的缺心眼贼吧。
听脑后一阵朗笑:“芳芳这又是闹得哪一出?”我哂哂挪过脖子,伍先生站在身后拱门洞中,笑眯眯正看着我,时值盛阳将中,伍先生想是刚起身,一身紫色家常裘袍,上套酱色大毛马褂,袖口风毛不齐,腰间也不束腰带,脑后辫子也有几分凌乱,“世人只道汉家女儿步步莲花,今日芳芳却做了步步爬墙虎。”伍先生一边笑着一边走上前。
“先生这遭又有的笑了,芳芳今儿站了一上午规矩,脚都快断了,偏连双鞋也来凑趣,困在这儿一步也迈不动了,正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只能去学了游墙根的本事。可巧伍先生就来捉我这只水耗子了。”
伍先生又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