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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妈妈绵延起伏的山峰紧紧地围着我,一般这三十五华里,我要走上六个小时,才能到达爸爸哪里。冬天的寒风肆虐地吹着我这瘦弱的身子,脸和手都觉得有些麻木。
进了大山谷,大概走了五华里的路,碰到了B林场的人做了一辆新水牛车,去搞什么献礼。哪大水牛的头上戴了一朵大红花,大约有五六人坐在牛车上。他们见我一个小孩子就走了十五里的路,指指点点地说,我知道他们是说我,腼腆低下头走自己的路。
他们走过,我突然记起这牛车我在那儿见过。走了好长一段路,我想起是在梦里。就是爸爸赶着马车来见我们,后来妈妈病重,住进了医院。也许就是这牛车加深了我对哪个梦的记忆。
鸟儿在树枝上喳喳地叫,偶尔走出背阴的地方,感觉这阳光明媚,好像旅途的疲劳也消散了些。
在中午时,走到一个村落边,远远地就能听到狗叫。这时,我会感觉疲倦和饥饿,好像这蓝布书包里的米,也变得越来越沉。但我还得苦撑着走三里多路……我还靠一种幼稚的、天真烂漫的遐想,鼓励自己。有时也会感觉太苦,而偷偷地流下过泪,叫凄凉的感情占据着我的心。
眼前哪座海拔一千七百多米的大山,时时在眼前,但前面的路又在弯曲中看不到很远。伴随我的只有哪流水的声音,一种难以言状的痛苦,压在我幼小的心上。想到一个人能走这么远的路来看爸爸,脸上又会浮现出自豪感。
我知道我是爸爸、妈妈传递书信的“使者”。一股情况我都是第二天吃完午饭,就返回到妈妈身边。
身边,没敢跟妈妈说,怕她下次不叫我去看爸爸。
这样,我从六岁至九岁的三年多,可己计算里程就超过了二万里。在这个时期,应该说我的“长征”创造的两个之最,就是年龄最小和单独一人,在大山里走完的最多的里程的“长征”。从不到六岁,一星期要走两次医院,帮妈妈去抓中药,一趟来回就有三十华里;另外还要去看父亲一次,一趟来回七十华里,还要躲民兵或红卫兵的追捕。那时人的思想觉悟真高,高到不通人情,回想起来好像有那点残忍。不过我现在还弄不懂,这文明的社会是不是对我是一种“摧残”,可不管怎么说,我为“生长在红旗下”增添了色彩。这种“长征”虽不能说是值得骄傲的,但我为父母亲做的,己超出了那时同龄人能做到的。正可谓:
雄关漫道蝉鸣声,触拨童心父母情;
万里行程步当马,六岁独行泪暗生。
你说,这时我还想写什么?只有山灵的美和妈妈体贴,微妙地相互呼应,交织着我童年成长的梦。我并不想去描写这社会连续不断的丑恶,以及各种恶劣的、无耻的野蛮当成人类的精神财富。但现在有人却想弘扬这种人整人的精神,而不是对这种人所共知的这类现象深恶痛绝,我觉得是可怕的!
(十九) 往事 “被捕”
(这是1968年冬的事)
好长一段时间天都阴霾沉闷。天气阴冷,偶尔下的雨里,还夹杂雪花;有一天下午,一霎间的工夫看见太阳,哪误入歧途的阳光,从阴霾里出于好奇,窥探了这群山环抱的大地,像闲极无聊地窥视人间,叫人觉得有些别扭。
这夜里(大概是快要过春节了),我们一家(爸爸在B林场管制)在木棍和草搭的厨房里吃晚饭,有三个带红袖章的女的,在挨家挨户割资本主义尾巴,就是一家只能养三只鸡,超出得都要没收。我们家也养了三只鸡,那可不行,这是贫下中农的待遇,硬从我们家抓走了一只(这三个女人里面,姓龙的老婆尤其嚣张,并动手打人。这女人姓罗,59年上海来的,在上海做过小保姆,算是出身好。我在《月满》一文中提到过她)。
妈妈说她们这等于是抢。这可不得了,说我妈妈想反攻倒算,又拿得去批斗。这说是拿去批斗,也不过抓去痛打一顿,这种野蛮革命把文明嘲弄,无疑培育了一代暴徒。我那时见到带红袖章的人,就怀着一种恐惧感,无法从脑海里去除那疯狂的凶残。
我那时深感这夜特别黑,黑得叫人感觉有些空荡荡,好像总感觉听到他们的脚步声。河对面的三栋楼里关的人也越来越多,我并不知道这时社会残酷欲望变得如此疯狂。
过了几天,妈妈要我去B林场看看爸爸,每次妈妈都送我走进山谷。浅浅的水沟里依旧飘起寒气,随着潺潺的流水声,皱皱的小水波,叫人觉得这里有种难言的阴森与寒冷。
当我正要进B林场的大山谷时,大约是早上八点多钟,妈妈单位上的两人追上来,对我进行盘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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