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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惊愕地看着。眼镜男边笑边指着他:“你……你真有意思……我看你没有心理问题,只有智力问题……她叫你撞你就去撞,我叫你死你为什么不去?”
女人说:“你想问我为什么骗你不?我告诉你,我无聊呗……”
疙瘩男也说:“兄弟,你这人够实诚!象你就不用喝什么壮阳水,你直来直去嘛……”
气得他又抱起电视摔到地上,这一下连屏幕也碎了。他仍不解恨,操起梳妆凳朝屏幕上砸着,直到荧屏完全碎了,这才扔了凳子喘着粗气坐到床上。
他低头坐着,细细思量这奇怪的一切。不知过了多久才慢慢抬起头,脸上平静多了。他想:自己这是在哪儿?是在一种绝望里。这间屋子就是自己那四面密封的绝望,藏在心底的一个角落里。那台电视是什么?当自己试图想通什么时,当自己拼命想时!那些储存在意识里的枝枝节节就会被联系起来,形成一个自以为真实的情境,白天时这就叫做心境或者想法,晚上时就叫做梦境,人是一种善于自我安慰自我欺骗的东西,白天没有的东西会在梦里出现。电视代表着什么?代表着一切热闹的中心,刚才自己又绝望又孤寂,所以就在潜意识里为自己想象出了一台电视,因为焦虑,对自己的心理状态有了怀疑,所以就看见了心理访谈节目,可又对这类节目心存怀疑,所以节目就成了广告,包括自己暗中对女主持的不雅想象,对专家的暗中嫉妒,这整个情境的进展其实只是自己心理的不断变化。
他站起来,激动地在屋子里来回转着,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从哪来的天气预报员?当他意识到自己被关在这个小小房间里时,心里第一个念头是什么?当然是冲出去,回到无边天空之下。这是人不自觉的一个反应。那个预报员仰头半天却静静不言语,那只是自己一开始暗怀的希望:重见蓝天。然后就意识到这是不可能的,所以预报员只能自嘲地一笑,说句不知道。这狗日的理性!这无法根除的清醒!就算是杀人凶手,动手前必须做的,就是先说服自己的理性!
理性地说,绝望只是情绪的一种错乱,会慢慢好转,在记忆里留一道疤。那自己为什么会绝望呢?他环顾着屋子,回想着这个似乎陌生又似乎熟悉的小镇,这群似乎陌生又似乎熟悉的人,这些似乎陌生又似乎熟悉的日子!忽然一个念头闪电般划过脑际:这一切,都只是在梦中!
瞬间,他脚下突然裂开,仿佛掉入了一个无底深渊,四周一片黑暗,只有他的惊叫声回响着,还有扑面的风!他徒然挥舞着双臂,却什么也抓不住。
渐渐的,他下落的速度变慢了,眼睛也适应了洞里的黑暗,渐渐看清洞壁上有许多凹进去的小室,都点着一只蜡烛,坐着一个人。这间小室里是一个儿童,歪着头认真地看一本连环画;这间里是一个少年,正盯着烛火不知在想什么;这间里是一个青年,正举着蜡烛,戏谑地唱着:啦啦啦……护住烛光……啦啦啦……从生到死……这许多小室象电影胶带上的小格,纷纷从他眼前闪过,消失在黑暗之中。他的眼前模糊了,一格格烛光汇在一起,渐渐亮成了一片。
忽然他身子一晃,落在了一个柔软的地方。他睁开了眼睛。
自己正躺在床上。他又闭上眼,用双手搓脸努力让自己清醒过来。意识一点点地恢复了,格子里的烛光已变成映进窗栏的晨光。枕边的床头柜上散落放着一堆旧信,最上面是一张浅蓝色的信纸。
这是一间才装修好的房子,弥漫着一股油漆味。还未拆封的电视冰箱摆在屋角,一幅婚纱照靠在冰箱边,等着被挂到墙上。这时传来钥匙响,门开了,一个女人走了进来。
他还懒懒躺在床上,她走到床边用小包在他腿上敲了一记说:“你就这么睡一晚上?这床垫上的塑料纸还没撕呢,睡上面难受不呀?”
又伸手想把他往起拉:“快起床啦懒猪!今天要去西安买衣服,快点要赶不上车啦!”
忽然看见了床头柜上的信,忙抄过来翻看着。看了一封一只手就飞快地揪住他的耳朵:“好哇!这个苏琪是谁?我警告你:徐林同志,你可要给组织老实交待!”
他忙护住耳朵告饶:“轻点轻点!她是……她是我原来的邻居,就在你家搬来之前……”他斟酌着词句,吞吞吐吐地说着。
小慧松开手看着他,忽然笑了:“我当然知道她是谁。我都知道。你这个人呀,自以为深藏不露,其实什么都在脸上写着,而且是这副德性:我有心事,我就不说!”边说边把手中的信往柜上一放:“成天当宝贝似地藏着,我都看了八百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