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第十七章 何述微一蹙眉:“莫非府尹大……(第1/2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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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述的随从捧来两个方盒。略小一些的锦盒乃印匣,再打开另一略大些的提匣双门,内里竟是各式精巧小屉,或可拉出,或可旋开,形式各异,其内琳琅各种珍玩。随侍自其中捧出一紫檀长匣、一碧玉方盒、一莹润白瓷绘蜻蜓圆盒,还有一小小雕花银匣。
随侍再从紫檀长匣中取出细毫笔,自碧玉方盒内捧出一方古朴砚台,又从银匣内拈出墨锭,再启那白瓷圆盒盖,露出朱色印泥。
最后又拉开紫檀长匣一侧的一个暗屉,从中拿出一只瓷制小龟,黄壳褐爪,脑袋上嵌着一对红色宝石圆豆眼,半张小嘴,栩栩灵动。
随侍半跪磨墨,何述捏住小瓷龟的壳盖与下腹,几滴清水从小龟口中滴入砚台。
杜知县在桌边几乎站不住了,兢兢不知该看何处,何述提笔蘸墨。王砚只做看不见,摆手令小厮奉茶。
杜知县赶紧让人敬上茶水,王砚的小厮道:“大人不必劳碌,我们大公子晚上只吃几种茶,小的们自备便是。”
王砚道:“那小瓜盒子里的熟球饼儿还有无,吃那个即可。”
小厮遵命退下,稍顷,一群随从列序奉上王砚自带的茶具,尽是金银器皿,闪亮炫目。随侍架起小银炉,启开镂丝嵌宝石的小银匣,从中夹一块块墨锭大小的炭块,点火烹水。
那炭竟无烟,燃后绚如红宝。另一随从打开一只南瓜形的小金盒,用银筷夹出小团茶饼,以金碾碾碎,放茶末入小滤中,先冲水一滤,再入金壶注热水,斟出清透红汤,雪沫浮荡。
何述脸上闪过一丝不屑与讥诮,王砚举杯向冯邰道:“老冯,尝尝么?”
冯邰垂目:“多谢,本府晚上不吃茶。王侍郎排场着实奢华,这一堆宝器,本府眼都花了。”
王砚一笑:“都是多年用的老物件儿,路途使用耐摔耐掼。我一向不甚讲究,在家里吃茶,也都用瓷器,出门在外,就一切从简了。”
何述搁下笔,向身边随侍低语几句。
随侍即出帐,片刻捧来一只细竹编的茶籯与茶炉小瓮,于旁侧架起小泥炉,将瓮中水倾入白泥陶炉中。另几名随侍启开籯屉,仅取出一白瓷罐,一白瓷盖碗。待水开,注水温杯,再倾入白水,又过片刻,待水汽浅细,方才用小竹勺从瓷罐中舀出一从细嫩茶尖,托以细纱网,用清水一滤,投入水内。
盏内渐盈起浅浅碧青,半透过如玉似冰的瓷壁,晶若琉璃。
何述向让冯邰道:“这雪针茶前日才刚采下焙制,恰好下官新得一罐泉水,取自江水之源头处的泉眼,混有今春乍融的雪,极配这雪针,只是稍有些杂气,须以老泥陶壶烹后才好。府尹大人可要一尝?”
冯邰捧着青瓷盏道:“何郎中品茶着实讲究,但闻茶香,便知极致。只是本府晚上吃茶不易入眠,喝些枸杞菊花水便罢。招待不周,令何郎中一切自备,着实愧疚。郎中请自饮。”
何述微微一笑:“我一向亦不爱繁杂,总以为简素方是上品。只是品茶乃雅事,更为修心。若是不宁不静,不循五行生克之理,以金配木,暴殄天物之余,那金毒银锈随汤入腹,喝得脸青唇紫,身上长出绿毛来,岂不自作自受?”
王砚笑道:“生则有克,克中有生。譬如水克火而土灭水,然以土为壶,下面点火,就能烹水。这就是将克做生的用法。又如名剑可斩石断玉,又能以玉饰之,以石锐之。关键在用。”
何述一哂:“心中有剑者,见解总是清奇。”
杜知县捧着何述签好的文书,僵僵退到下首张屏身边坐下。张屏垂着眼皮,就着杜知县本是预备敬献给冯、王、何三位大人尝新的顺安新茶,默默吃着桌上盘里的糕。
王砚擎着茶盏一挑唇:“识得天地,用得规矩。满脑子只惦记着识而不知用,岂不无规无矩,一小竖子尔?”
何述脸色微变,冯邰及时地放下茶盏:“是了王侍郎,本府这里不便再多耽搁。那瓷片证物,你可已参详好?”
王砚道:“我真没瞧出什么,老冯你要是想看,就拿去研究吧。”摆手让小厮拿过来。
张屏抬起眼,看了看王砚。
冯邰的嘴边掠过一抹嘲讽,何述起身:“府尹大人谈及公务,下官便先告退了。”
冯邰温声道:“非不可宣之案件,何郎中不必回避。本府见何郎中所用瓷器皆精,似甚擅雅鉴,正想请何郎中相助,鉴一鉴器物。”摆手令侍从捧来那只在地室中取得的图册与那尊美人肩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