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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但是——她以为——不,我们以为……”
约翰逊无可奈何地摊开双手,好像在说,他看见时间飞速流逝,而他自己又无法截住它。“对不起,我必须走了。”
“你是个好房客,”那位中年妇女说,“对电力不足没有任何抱怨。这事我们也无能为力。只有上帝知道是怎么回事。你对煤气不足也没抱怨。你很文雅,彬彬有礼。你不带女孩到你房间去。而且,你很随和,说话没架子。约翰逊先生,我真不愿看见你离开。你走了之后,我还能与谁交谈呢?”
“只要你给人们机会,总是有人可以交谈的。再见,愿未来仁慈宽容。”他回答说。
约翰逊只有在独自一人时,才感到自己是个人,一个能自由支配自己的人。他与其他人相处时,总感到有人盯着他看。这种时刻具有奇特的非真实性,好像他仅仅是个演员,口里一个劲地念出他人为自己写好的台词,然后自已被迫站在一边,看自己表演。
约翰逊来到一个街区的马路拐角处。一阵阵狂风把纸片和灰尘从地上吹起,围着约翰逊的双腿打圈圈。约翰逊耐心地等待市内公共汽车的到来,看到一辆车头直冒蒸汽的公共汽车驶向他所站立的拐角处。约翰逊不安地坐在一张塑料板裹着的椅子上。塑料板裹住坐椅是防止人坐上去以后不小心被破弹簧戳刺臀部。可约翰逊坐的那张椅子,塑料板已坏了,因而他不得不小心翼翼,最后,约翰逊终于抵达州际公路的汽车终点站。这个汽车终点站的四周都是些建筑物,一些涂写着低级下流话语和路标方向的硬纸板糊在这些建筑物的窗户上。约翰逊用他的信用卡买了一张去拉斯维加斯的车票,上面的目的地是电脑自动打印上去的。然后,约翰逊坐在一张配有观看电视节目设备的椅子上等候,结果发现电视收看装置已坏得无法使用。候车室的播音设备也有毛病,服务员通知发车的声音含糊得几乎无法听清。约翰逊听到他的车子要出发时起身离开候车室。
坐上汽车后,约翰逊所能听到的就是汽车轮胎在混凝土筑成的州际公路上疾驰时发出的“呜呜”声音。这种声音连续不断,没完没了,只是当汽车驶经坑坑洼洼、高低不平的路段,以及汽车换挡降速、驶离州际公路、找地方小憩时才中断或者停止下来。汽车驶离州际高速公路往往不外乎下面几种情况:有时是让乘客上下车,有时是为车子加液化煤,或者添加锅炉水,有时是让乘客在一些肮脏的车站甚至没正式名字的小餐馆吃一顿半温半凉的饭。就这样,约翰逊在这州际长途汽车上忍受着困倦的白天和失眠的夜晚,他看着人们进进出出,上上下下,观察着观点不同、背景相异的旅客在这个车轮组成的世界里所发生的各种别有趣味的交际关系。载着这些乘客,汽车在这个世界光秃秃的边缘地带加足马力行驶。
坐了一会儿,约翰逊感到有人在他边上坐了下来,后来那个人下去了,又有别的人坐在他边上的位置上。就这样,他边上的人换了几次。这些人各不相同。有的人一路上一声不吭,像一堆没生命的肉放在身边;有的人感情丰富,说个不停。边上人的变化像是在神奇力量召唤之下发生的令人诧异的变动,恰似把皮诺奇这个木头人变成一个真男孩,或者把美人鱼变成一个妇女一样叫人惊叹不己。
坐在车上,约翰逊倾听着人们的谈话。这种场合下的谈话只能算是一种随意的、差强人意的交流方式。白天,人们说话时连比带划,手足齐动,面部表情丰富,以帮助彼此互相理解。夜幕降临之后,大家谁也看不清对方,只好“瞎”说一通。不过,这样一来,人们谈起来反而更加诚实,更加愿意吐露真心。
约翰逊听着一个老人讲述自己的情况。这位老人头发雪白,身材瘦削,极富特征的脸记载着他一生的艰辛。在汽车载着他飞速奔向未来之际,他看着现在的一切都从窗外一掠而过,不禁感慨良多地回忆起自己的过去。他的余生将在一个老人之家度过,他的孩子和孙子们将因此而不必为他烦恼。
约翰逊听着一个姑娘叙述。这个姑娘长着一头金发,一双碧蓝的眼睛,和一张光滑但尚未最终定型的脸蛋。她在憧憬着她的第一份工作,她的第一间公寓,和她首次前往的大城市,以及这座城市将带给她的各种浪漫情调、生活乐趣、物质享受和不知何种模样的情人。
约翰逊在听一个中年男子说话。这位男子头发乌黑,眼睛黑亮。他的脸一看上去就知道他是个历经风霜,并知道怎么去迎接生活的人。他在生活中遇到了挫折和失败,因而对能否把握自己的命运心中无底。现在,他前往某地去接受一份新工作,并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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