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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他走近她们时,看清了那只是一个和小倩有些相象的女孩。女孩名字叫翠花,是大队妇女主任的女儿。叫翠花的女孩捅了一下同伴,悄声说:“这是一队新来的知青,姓张,都十六岁了,才挑七八十斤,还走不到几步就要歇一歇,连一个女的都不如。”其他几个女孩都扑哧一声笑了。女孩们虽然说的是悄悄话,但全流到梦才的耳朵里了,他感到一股血在往上涌——啊,难言的耻辱!
决不能让这些小屁丫头看笑话!梦才强烈的自尊像火一样在胸膛中燃烧,他咬紧牙关忍着肩膀上钻心的疼痛将稻谷一口气挑到高高的打谷场上,中间没有歇一下。当到达打谷场时,他的腰几乎都直不起来了,身体内部则如同有一团火在燃烧,所生成的热气一直冲向嗓子眼,口中干热的像冒了烟一样。他摇摇晃晃冲下土坡,在一个最近的水塘边停下。这个水塘是村庄里鸭子经常游戏的地方,农民也时常在这里洗刷粪桶,可他什么都顾不上了,扒在池边不顾一切的狂饮起来,一直喝到肚子装不下为止。
半个小时后,梦才的肚子感到不舒服了,他硬撑着将最后一些稻谷挑完。回到宿舍的时候,他开始呕吐,接着就是腹泻。这一晚上,他上吐下泻二十多次,到后来吐出和拉出的全是水了。为了不影响其他人的休息,他只身睡在灶间烧锅的稻草上,同组的知青吃晚饭时看到他不舒服,但见他并不声张,以为病的不重,再加上劳累一天,都疲劳的要命,没有太在意他。直到第二天临晨,小鲁起来小便,才发现情况有些不对,赶紧把小丁和组里其他人喊起来。
梦才的样子让大家吃了一惊,才一夜工夫就好像换了个人似的,他两眼凹陷,脸色灰白,整个人瘦得都脱了形。看到大家,他挣扎着想站起来,但失败了。小丁忙把生产队长喊来,队长看到梦才这个样子也慌了。这时天已大亮,几个人把他送到大队卫生所,又有人去将大队赤脚医生喊了来。赤脚医生是个长着娃娃脸的姑娘,十*岁年龄,大队王书记的外甥女,初中毕业便开始在大队当“医生”了,已经干了两年,但医术上似乎并无多大长进,字也识不太全,连药名都要经常找人帮助辩识,成为人们饭后笑资。她见梦才病情汹猛,自己先慌了手脚,忙不迭的说:“大队什么药也没有,赶快……快送公社医院,病情耽误了,我可负不了责任。” 生产队长略为迟疑了一下,便叫知青今天上午都别上班了,赶快把梦才送到公社医院。知青学着农民的样,用竹床做了一副简易的临时担架,抬着梦才在崎岖的山间小道走了将近两个小时才到达了目的地。
公社医院位于林里镇中心,解放前是一座天主教堂,外表灰蒙蒙的,已经现出衰败的样子,不过里面却人气旺盛,连过道都挤满了人。时值盛夏,疫病流行,有拉肚子的,有中暑的,有感冒发烧的……候诊室里挤的水泄不通。丁建国找到医院革委会主任,说明了情况。革委会主任见梦才是下放知青,病情又重,立刻安排他提前诊治。过了片刻,化验结果出来,医生说是急性化脓性肠炎,已严重脱水,于是赶紧给他安排病床,接着便是打针吊水。两瓶盐水下去之后,梦才的脸色变的好看些了,大家这才松了口气。这时已是下午,几个人商量一下,决定每天小组轮流来一个人陪梦才,当天晚上留下的是王佚夫,不过第二天王佚夫走后就再没有人来了。队上不同意知青小组再派人到医院值班,因为现在人手实在太缺乏。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15。 住院
梦才在公社医院住了半个多月了,他的病总不见好,进院后不久,他的大便出现了红色的粘液,给他看病的医生说转成了痢疾,至于怎么转的不知道,总之,他每日肚子都痛如刀绞,时时想大便却又拉不出来东西,看到什么都恶心,每餐只能吃小半碗饭,还是和着开水硬压下去的。半个月不到,他的体重从八十几斤锐减到七十斤不到,走路都有些困难,除了上厕所,他几乎整天都躺在病床上。现在全国不知又在搞什么运动,那位对梦才比较关心的医院革委会主任也被打倒了,天天都能在厕所见到他打扫卫生的身影。搞运动是抓革命,是上层建筑,是关系到国家变不变色的大事情,当然应当放在第一位,而给病人看病是促生产,自然只能放一放了。于是,住院的病人都被清理回家,只有梦才,生产队以抽不出人手为由,迟迟未与接回。
空荡荡的病房现在只有他一个人了,医院的医生护士由于都在忙着抓革命,当然没空照管他,而同组的知青都在忙着促生产,自然也没有时间来看望他。他的身体越来越虚弱,情绪也越来越消沉,他躺在病床上时常想,大概全世界都忘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