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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广播的通知,我们都到三号出口去等。孙副厅长走在前面,我也跟着走。我本来跟在人事处贾处长后面,这时丁小槐似乎是无意地,插到我前面,在出口前站住了。这倒提醒了我,我发现几个人按职位自动地排成了一线,刘主任和贾处长还在相让着要对方站前面。这前后还值得让值得推辞,就说明这还真是个事。事关自己在圈子里的定位,说起来也是件大事,滑稽可笑的大事也是大事。我呢,站在第几是无所谓的,只是丁小槐那根鸡肠子实在太细了点,而那个前趋的动作也实在太难看了点。我老这么让着他,让起来就没个完了,真的有一种明确的冲动逼我不得不去计较,不得不摆出一副寸土必争的姿态,不得不陪着小人做小人。树欲静而风不止,老是想着不屑于也不行,总之我就是没有办法扮演一个君子。我打算回去以后厚着脸皮跟刘主任把话说明白了,要他明确了我和丁小槐到底谁先谁后?醒悟到自己今天竟然要在这些毛细的事情上伤神,又可怜起自己来。不知不觉我就落到了这种地步?�
我在车里憋了一口气,回到厅里下了车,我就把路上想好的话对丁小槐说:“还不去医院?你妈妈好不容易盼来一个星期天,哪里知道你就这么忙?”丁小槐用异样的眼神望着我,显然没估计到我会主动来惹他。他笑眯眯地说:“谢谢你的关心,我替他老人家在这里谢过你操心了,别人的事也操了这么多心。”转身去了。我愣在那里,心里对自己说:“还是不行啊你!要挑战就要把前面几步棋想好,还要把拉下脸来的勇气准备好。你行吗你?”我是君子,我没有那么强的心理承受能力,我脸皮薄。哪怕做个小人吧,其实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啊。�
快到年底的时候,丁小槐对我慢慢地好了起来,没事也找些话来跟我讲。这天中午他问我找女朋友有什么条件,要不要介绍一个?又说到食堂的饭菜太难吃了,吃了这几年闻了那股气味就要反胃。我说:“我从读大学吃食堂吃到如今,都八九年了,麻木不仁了。”他说:“说到吃我们也应该照顾一下自己的胃了,得给它喂点像样的东西才行。”邀我到外面去吃饭。我对他的提议感到意外,想着等会自己抢着付钱就是,于是去了。到了外面我说吃便餐,他说:“难得出来一趟,别让胃白盼了一场。”领我到美丰酒家,一口气点了六个菜,红烧水鱼都点出来了,我拦都没拦住。我说:“两菜一汤就可以了。”他手一举说:“吃!钱就是为人服务的,冬天进补,水鱼是首选。”我说:“别信酒店老板虚构的神话,水鱼有多补我还不知道?”吃着饭他讲一些厅里的轶事,那口气是大小事情他无所不知。我说:“我天天跟你坐在一起,我就不知道几件事。”吃到半路我推说去解手,翻了口袋看带了多少钱,一顿饭要吃去半个月的伙食费了。付帐的时候我早有准备,飞快地把钱递了上去。丁小槐站起来说:“这是干什么?你还不如甩我一个耳光呢。”硬是追到付款台结了帐,把钱退给我。我说:“分那么清干什么?”他说:“今天给我点面子,你有钱了留着下次请我,我也不客气。”一顿饭吃了他这么多钱,我心里挺不是滋味。�
过了元旦丁小槐对我说:“明天要评优了,你有什么想法?”我说:“我才来半年,我能有什么想法?”他说:“我们办公室,总不能轮空吧?这不是哪个人评不评的问题,是我们大家这一年的工作能不能得到应有的评价的问题。”我想,他莫不是想评自己?可刘主任呢?我说:“我们争还是要争一下的,我没有资格,可刘主任……”他马上说:“像你这样的人最好了,与世无争,有古君子遗风,我们还到不了那种境界。我们当然还是首推刘主任,他如果一定要谦虚,那我们也不能就放弃了,这不是哪个人的问题。”说:“那样我们就把你推出去。”他有点腼腆地一笑说:“那怎么好意思?”我说:“有什么不好意思?你不要名额也给别的科室拿去了。”他说:“那就拜托你了。”�
第二天开会搞年度评优,我们跟监察室纪检会分在一组。一开始气氛就有些紧张,大家都不做声。我说:“我刚来半年,也没做出什么成绩,我不参评了吧。”刘主任马上也表了态说:“我是往退休走的人了,我也就不参评了吧。”我惊异地望了丁小槐一眼,他凭什么就料事如神?小莫接着也退出来了,跟着又有几个人退出。我看看还有七八个人没表态,可名额只有三个。那几个人神色都很严肃,丁小槐开了两句玩笑,可笑得不自然,掩饰不了那种紧张。终于有两个人的名字被提出来了,丁小槐并不望我,这边的眼角几乎不可察觉地颤抖了一下。我明白那意思,心里有点抵触,可还是开了口。丁小槐说:“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