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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生之间真的已经有了一条很宽很宽的河。她知道站在河对岸的还是安生。可是她已经跨不过去。
七月看着自己放在吧台上的洁白的手指。她们的生活已经截然不同。
一个穿蓝衬衣,戴黄领带的瘦小的中年男人挤过来,对安生笑着说了些什么。安生应了他几句,然后回来了。准备在上海待多久,安生。七月问她。
来上海主要是想挣点钱。最近房产销售形势很好。当然还是要一路北上。然后去兴安岭,漠河看看。
不想去西藏寻找一下画画的灵感吗。
不。那片寂静深蓝的天空已经被喧嚣的人声污染了。而且我已经放弃了画画。
为什么。你一直都那么喜欢画画。
你生日时送给你的画是我的终结。这片寒冷的海水要把我冻僵了。
安生又喝下一杯酒。
你呢,七月,你还写作吗。以前我们两个参加作文比赛,你总是能获奖。而我的作文总是被批示为颓废不健康。安生笑。可是我觉得我比你写得好。
还喜欢海明威吗。我在旅途上阅读他的小说。他给了我最大的勇气。我一直想知道,他把猎枪伸进自己嘴巴的时候,他的脑子里在想些什么。然后我也开始写作。七月。我一直在稿纸上写。也许哪天某个书商会让我出版这本书。我们被迫丢弃的东西太多了。写作是拯救自己的方式。上帝不应该会剥夺。
又是一阵喧嚣的音乐。舞动的人群发出尖叫。
我走遍了整片华南,西南和华中。几乎什么样的活都干过。在山区教书,在街头画人像,在酒吧跳艳舞,在户外画广告。有时候一个人在一个偏僻小城里烂醉三天都没有人知道。我已经忘记自己的家在哪里了。早就和母亲断绝了关系。我想我的家是被我背负在灵魂上面了。
可是有时候灵魂是这样空。有时候又这样重。安生又笑。她快把一整瓶酒喝完。
为什么不找一个爱你的人,安生。
这个男人一直想带我出国去。是我在打工的房地产公司的老板,正和老婆闹离婚。安生喝完杯子里的酒,又推给吧台里的酒保,让他再倒。这个男人都可以做我爸爸。
你可以找到一个合适的男人。
合适的男人?什么叫合适的男人呢。安生仰起头笑。她的声音因为烟和烈酒开始沙哑起来。这个涵义太广了。他的金钱,他的灵魂,他的感情,他的身体,是不是都应该放在里面衡量呢。
其实你知道吗,七月。安生凑近七月的脸。只要一个男人能有一点点象家明,我也愿意。可是这个世界上没有比家明更英俊更淳朴的男人了。我们都只能碰到一个。
安生,你醉了。你不能再喝了。七月把酒吧推给酒保,示意他收回。
不。我还要喝。我还要喝。安生扑倒在吧台上。只有酒才能让我温暖。
七月,你以后当我死了吧,我不想再看到你了。为什么这么多年我还会想起你。可是我不愿意再想你了。我又要走了。我好累。我无法停止。安生大声地叫起来。
七月含着泪奋力把安生拖出了酒吧。外面的风很冷。安生跪倒在地上开始呕吐。她的玉坠子掉出胸口来。那根红丝线已经变成了灰白色。在洗澡的时候,她都不肯把它取下来。
相见的唯一一个夜晚,安生因为喝醉睡得很熟。七月失眠却无法和安生说话,只能一个人对着黑暗沉默。她们还是像小时候一样,并肩睡在一起。可是安生再不会象以前那样,爱娇地搂着她,把头埋在她怀里,把手和腿放在她身上。
安生把自己的身体紧紧地蜷缩起来。
整整6年。七月想。
许许多多的深夜里。安生在黑暗和孤独中,已习惯了抱紧了自己。
她已经不再是那个会在七月的怀里痛哭的少女。
23岁到24岁。七月毕业,分到银行工作。安生离开了上海,继续北上的漂泊。
家明毕业,留在西安搞开发。
家明,你回来好不好。七月在电话里对家明说。我们应该结婚了。
为什么你不能来北京呢。七月。
我只想过平淡的生活。家明。有你,有父母弟弟,有温暖的家,有稳定的工作,有安定的生活。我不想漂泊。七月一边说,一边突然在电话里哭了起来。
好了好了。七月。别这样。家明马上手忙脚乱的样子。
你答应过我的,家明。我们要一直在一起不能分开。你忘记了吗。
没有忘记。家明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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