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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呀!”一个爱跑步的人不应该只想赢过别人罢?
不过张容的答案却是:“那还有什么意思?”
他妹妹说得更干脆:“神经病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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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揍
几十年前,毎当我仰着头,跟父亲问起我爷爷这个人的任何事,他总说得极简略,末了还补一句:“我跟他关系不好,说什么都不对的。”这话使我十分受用,起码在教训儿子的时候不免想到,这小子将来也要养儿育女的,万一我孙子孙女问起我来,得到的答案跟我父亲的言词一致,那么,我这一辈应该就算是白活了。
可即使再小心谨慎,在管教儿女这件事上,必有大不可忍之时。人都说孩子打不得,吼吼总还称得上是聊表心意,然而我现在连吼两声都有“怃然内惭”之感,尽管有着极其严正的管教目的,也像是在欺凌幼弱,自觉面目狰狞得可以。如果有那么一天,蓦然回首,发现居然有一整个礼拜没吼过孩子,就会猛可心生窃喜:莫不是自己的修养又暗暗提升了一个境界?
吼孩子当然意味着警告,我的父亲在动手修理我之前惯用的词儿是“我看你是差不多了”在这之前是“你是有点儿过意不去了,我看。”在这之前则是“叫你妈说这就是要捱揍了。”三部曲,从来没有换过或是错乱过台词。至于我母亲,没有那么多废话,她就是一句:“你要我开戒了吗?”
有一回我母亲拿板子开了戒,我父亲手叉着腰在一旁看热闹,过后把我叫到屋后小天井里,拉把凳子叫我坐了,说:“揍你也是应该,咱们乡里人说话,‘谁不是人生父母揍的?’揍就是生养的意思,懂吗?”乡里人说话没讲究,同音字互用到无法无天的地步,没听说过吗——“大过年的,给孩子揍两件新衣服穿。”无论如何,揍,不是一个简单的字。
捱板子当下,我肯定不服气。可后来读曹禺的《日出》,在第三幕上,还真读到了这么个说法:“你今儿要不打死我,你就不是你爸爸揍的!”翻翻《集韵》就明白,乡里人不是没学问才这么说话——“揍,插也。”
念书时读宋元戏文,偶尔也会看见这个“揍”字。在古代的剧本里,这是一种表演提示,意思就是一个角色紧接着另一个角色唱了一半儿的腔接唱,由于必须接得很紧密,又叫“插唱”。仔细推敲,这“插”的字义又跟“辐辏”、“凑集”的意思相关。
试想,轮圈儿里一条条支撑的直木叫“辐”,“辐”毕集于车轮中心的“毂”,这个聚集的状态就叫“辏”,的确也带来一种“插入”的感觉。如此体会,曹禺那句“你就不是你爸爸揍的!”别有深意——却不方便跟年纪幼小的孩子解释得太明白——可别说我想歪了,乡里之人运用的那个“揍”字,的确就是“插入”的意思。“插入”何解?应该不必进一步说明了。
正因为这“揍”字还有令教养完足之士不忍说道的含意,所以渐渐地,在我们家里也就不大用这话,偶尔地听见孩子们教训他们的娃娃玩偶,用的居然是这样的话:“再不听话就要开扁了!”不过,语言是活的,谁知道这“开扁”之词,日后会不会也被当成脏话呢?
5。卒
象棋盘上,就属这个子儿令张容困扰不已。第一,他惟独不认识这个字;第二,这个字看来有点儿丑;第三,它总是站在兵的对面——尤其是中央兵对面的,一旦祭出当头炮,总会挡一家伙的那个——特别令他看不顺眼。
我说卒就是兵,如果《周礼》的记载可靠,春秋时代每三百户人家会编成一个大约一到两百人的武力单位,这些最基层的军人就叫“卒”。
“卒”,除了作为一个最低级的的武力单位之外,我们在形容末尾、终于、结局、停止甚至死亡的时候,也往往用这个字。就算先不去理会那些比较不常见的用法和读音,我还是将作为“士兵”这个意义的卒字和作为“末了”、“死亡”等意义的卒字跟张容说得很清楚,这里面是有一点想法的。我想要告诉他的不只是一个字,而是这个字背后一点一点透过文化累积而形成的价值观。
讲究的中国老古人命名万物之际,曾经刻意连结(或者混淆)过一些事物。在《仪礼?曲礼》上就记载着:“天子死曰‘崩’,诸侯死曰‘薨’,大夫曰‘卒’,士曰‘不禄’,庶人曰‘死’。”大夫这个阶级的人一旦死了,仿佛就自动降等到士这个阶级的最末——这是一个序列转换的象征——生命时间的终了即是阶级生活的沦落;同样的,士这个阶级的人一旦死了,就以“停止发放俸给”(不禄)来描述之。看起来,这两个阶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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