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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做这些的时候,那个该是自己的孩子的小娃娃一直乖巧的一声不吭,只是有样学样的跟在白桃花后面挥舞着小手奋力的埋着土,而那脸上的眼泪,就像是止不住的洪水,一刻也没有断过,那张黑兮兮的小脸在泪水的冲刷下,露出两行白白的泪沟,在他小手的擦拭下,更是抹得跟花猫似得。
埋好了人,白桃花在那个小小的土堆前用尽气力插上一块木板,算是勉强立了一个无名碑,将来万一要找,也有迹可循。
随后便拉起那小娃娃的手,怜惜的帮他擦了擦泪,尽量柔声的说,“复儿,不哭,你还有娘亲!”
占了人家的身体,总不能不认人家的娃!
权利与义务是对等的,虽然白桃花一点也不想享受这份莫名其妙被强加的借尸还魂的权利!
这年头,没有奶,也要当人家的娘!
相依为命
看了看荒无人烟的土坡古道,白桃花的目光刻意的避开那些死状凄惨的尸体,除了害怕还有一丝的让这些未曾蒙面的死者如此的曝尸荒野的愧疚,她没那个能力也没那个胆识一一的将他们掩埋,她现在连自己的路在何方都不知道,活下去,是她首要的不得已的选择。
人都是自私的,她不是圣母,普度不了众生。
白桃花细细的辨识了一下黄沙路上的马蹄印,选了那马群相反的方向,拉着那叫复儿的小娃娃的手,一刻都不敢多留的踏上了那未知的道路。
一并踏上的,还有她那未卜的前途。
这具身子显然是养尊处优的,没有走过太远的路,不多久白桃花就感觉到脚上火辣辣的刺痛,扭头看了看一直亦步亦趋的竭尽全力的跟着自己步伐的据说才三岁的小娃娃,已是大汗淋漓却自始至终不哭不闹,乖巧懂事的让人心疼,她突然一阵负罪的愧疚,忙蹲下去脱掉他的鞋袜查看他的脚,却见那孩童稚嫩的双足已是磨起了血泡。
心中不禁的暗骂自己的疏忽,从没带过孩子的自己太过大意了,这么个小孩子,如何能如大人般的赶路啊。
“复儿,疼不?你怎么不告诉娘亲啊?”白桃花一边心疼的给他往脚板心上吹着气,一边自责的问。
“复儿,不怕,娘亲,不要丢弃复儿!复儿会很乖的!”那才到白桃花膝盖的小孩子就那么瘪着嘴忍着眼泪,胆怯不安的拉着白桃花的衣角不放手。
白桃花心中酸楚更甚,这么小的孩子,却有这么强烈的不安全感,想来是被吓坏了,小孩子是极其敏感的,可能也是敏锐的感觉到了自己内心深处把他当成累赘的纠结,心中定是一直揣着那种会被随时丢弃的恐惧感,才会如此吧。
白桃花勉强的弯了弯嘴角,强压下那种想哭的酸涩,摸了摸他蓬乱的小脑袋,温柔的说:“复儿,最乖了,娘亲不会丢下复儿的,永远都不会!来,娘亲背复儿!”说着便别过脸去,背起他便走。
有一滴泪水,就那么滑落到黄土里,白桃花用力的眨眨眼,努力的仰着头,把那心中几乎止不住要喷涌而出的自己对今日这不可置信的遭遇和前途未卜的人生的不安、恐惧、担忧、酸涩统统的咽回到肚子里,大步的往前赶。
一天之内,莫名其妙的戏剧化的来到了这个未知的时代,处在了一死尸遍布的荒野,上了一个不知姓名的寡妇的身体,有了一个刚刚三岁的儿子,埋葬了自己那不知身份的丈夫,踏上了那不知何去何从的逃命的路途,甚至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在这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活下去!噩梦一般的境遇,自己那上一世所有的遭遇加起来都没有今天惊悚!
其实她的心里比谁都恐惧!
可她甚至没有害怕哭泣的机会,她必须先离开那死气弥漫的地方,必须先保住自己这依附在别人身体上的性命,其实,她在内心深处是有些感激这个叫复儿小孩的,因为,至少有了一个活物,伴着她一步步的走了下来,虽然只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娃娃,可至少在他的陪伴下,她不似孤零零的一个人那般的害怕,要是没有他,说不定自己还呆坐在那个地方等死, 而如今,白桃花也不知道,等待在自己前方的将是什么,可至少还有个人相依为命。
白桃花不知道,到底是她呵护了幼小他,还是稚嫩的他温暖了自己。
总之,今后的路,两人定是注定要一路相伴,相濡以沫了!
可白桃花却没有想到过,这条毫不起眼的路就会那么长,走到几近黄昏,自己的双腿麻木,脚板心也火辣辣的滑腻的疼痛钻心,才看到大路,当下才明白这条路不过是大路的小分支,所以才渺无人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