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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文并不理会,接着说道:“不过,我只愿意到谭抬打的追悼会上去念一遍。”
追悼会的前一天,朱即师傅暂停了喋喋不休的法事,回到黄洞仙。代文好奇地想,那阴魂还没散,鬼也没送上山,这老伙计回来做什么呢?朱即师傅欲言又止,在石窟中磨磨蹭蹭了老半天,最终还是露出了说客的面目。代文对这位唯一的同盟者的背叛感到震惊和愤怒,立即恶言相向,骂他不是宗教的使者,是势利的奴才,还说:“我上次没让红卫兵把你连菩萨一块儿砸碎真是一个天大的错误。”
禾机躺在祠堂大厅里享受政府给予的崇高赞誉以及社员们自发的礼拜和祭奠时,抬打却只能蜷缩在屋后临时搭就的茅篷中默默垂泪。那种死了依然无法改变命运的绝望令他悲痛难瞑。禾机的追悼会由政府操办得肃穆、隆重,极尽哀荣。抬打只收到了李秀和李子梅烧给他的几沓微薄的纸钱。出殡前的那些夜晚,谭世林一个人静静地守在抬打身旁坚持让孙子面前那盏微弱的长明灯一直亮着,以免他在往生的途中迷路、碰壁、摔跟头。抬打没能与禾机葬在一块,兄弟俩离得远远的。抬打被埋葬在禾机墓右下方的柿子树下,那本是预留给他们孙子辈的墓区。禾机的墓前竖有一座用大理石制作的烈士丰碑,上面详细记录了他的壮举和光辉的一生。抬打的坟头只压着一块光滑如玉的石头,那是李子梅的枕边石,它曾被谭世林抛弃,几十年后又被抬打意外捞到手。这多情的石块在李子梅长年不懈地抚摸中已经玉化并通了人性,日日夜夜散发着墓主熟悉的狐臭味。
事后,朱即师傅就像念经似的把这些细节念给代文听,却没能在他脸上看到作为家人所应有的表情变化。过了一周,代文一次性掏空了功德箱里所有的钱款,托石贩子从云南大理采购来一块与禾机墓碑的材质、大小相同的大理石料。他亲手镌刻了“谭抬打不是叛徒”几个大字,安排朱即师傅带人去竖立这块墓碑时,他说:“亡魂也需要尊严才能安息。” txt小说上传分享
(七)知青知情
端午节过去后没几天,谭琴穿着绿军装背着军用挎包回到家里,如释重负地告诉母亲说:“学业完了。”
李璐以她惯有的逆来顺受的天性平静地接受了女儿辍学的命运。她完全不知道全国上下已经掀起了吃农村粮的热潮。有理想有知识的青年都在往乡下奔。
时隔不久,杨水皮与一群知青在黄昏时走进了兴安村,一群青丝散垂的少女正在水草伏岸、杨柳婆娑的巴足塘边洗浴更衣,他涩涩的走过去盯住其中的一位愣住了,那是谭琴。杨水皮千里迢迢跨越了大半个中国来到这里并不为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他只想追寻梦中情人的踪迹。他与谭琴只有校园内的数面之缘,甚至没有说过一句话,他从谭琴的同班同学嘴里隐隐约约地打听到她住在老虎山脚下,是一个猎人部落的公主。
谭琴把湿漉漉的长发拢在脑后,用手帕一扎就上岸了,她轻纱下面涌动的*,忐忐忑忑,似在敲打杨水皮的灵魂。她见到水皮时平静如常,仿佛早就知道他会来似的,冲他笑一笑便回了屋。水皮心都醉了,她那迷人笑容坚定了他心中的错觉,以为在这封闭的小山村里,爱情唾手可得。殊不知,谭琴对他仅有的印象就是相貌奇丑无比,这也是如此健忘的她在众多追求者中还能依稀记得他模样的唯一原因。如果水皮长有后眼能洞悉未来的话,他一定会立刻掉头回家,因为他怀揣梦想来到兴安村其实是开启了一场凌迟之爱。
经过老虎山氤氲气候的滋润,和煦阳光的沐浴,还有金财外公说唱的无数神话和传说故事的浸染,谭琴生得丽质如玉,温润可人。她身材高挑,皮肤黑里透白,光滑水嫩,茸茸的寒毛看似敷了层永不卸装的脂粉。
其实,平日里衣着简单流畅,全力展示个人风采去诱惑异性是兴安女人存储在遗传基因中延续血脉的本能。她们宛如无心又透明的水母,不需要大脑也能生活自如并呈现出万种风情。当谭琴把这种禀性不经意带入大学校园时,所有的异性都被误导,所有的女生都被激怒。她旁若无人地用舌头舔食手指头上的剩饭,用手背触摸脖子、摩擦下巴,这本是科莫多巨蜥的示爱方式,不成想对人类也这般有效。她别具一格的美貌和兴安女人特有的豪放性格一度引发了混乱和恐慌,好些师生甚至误以为她是一位混进校园来拉客的风尘女子。不过,在她承受众多误解的同时也被公认为一位先天的理疗师。她只需回眸一笑便能使久治不愈的抑郁症男人顿时摆脱困境,幡然成为乐不可支、奋发向上的莽撞汉子。水皮就是被她偶然治愈并爱上她的倒霉的患者之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