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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变态心理的反面表现则是盲目的自我肯定,例如以制造世上最长的拉面或全世界“寿”字最多的一面墙等古灵精怪的世界纪录为乐。许多个人、团体以至于地方政府乐此不疲地去创造或打破这些纪录,为的就是在那部巨大的《吉尼斯世界纪录》上多添一行用放大镜才看得清的“世界第一”。
又例如任何一个地方县城都会把自己的名字填进“让××走向世界,让世界认识××”的大型标语牌中,仿佛不让“××”走向世界,不让世界认识“××”,那个可怜的“××”就不存在似的。全美国有多少小城镇?怎么他们就没有这种大志?就算在京都和维也纳这些世界名城,你也不会看到这种标语,因为人家从来不觉得自己会给人瞧不起。
我刚才描述的这些现象,大家都不会感到陌生;而它们背后的集体怨恨也从未清除远离。现下中国在短短两年之间被世界公认为新兴的大国甚至强权,社会却仍然弥漫着一股自卑自怜并且扭曲颠倒的怨恨心理,仍然除不去百年国耻阴影下成长的吐信毒蛇。我们要怎么当个大国呢?
原题为“大国背后的毒蛇”,刊于 《快周刊》2005年08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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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校长
校长的地位堪比国家元首
备受争议的美国哈佛大学校长劳伦斯·萨默斯终于自动请辞,成为该校一百五十年来任期最短的校长。这本该是象牙塔里的风波,但却成了美国以至于其他国家报纸国际版上的热门新闻,原因自然是哈佛。这几年,中国一片留学热,上至高官下至中学生,说到留洋就言必哈佛。到底哈佛的地位是怎么得来的呢?它的声誉又是建立在什么东西之上?
除了它庞大的资产、杰出的教授与知名的校友外,我还想到一两件趣事。上个世纪80年代,因为哈佛违反了和美国联邦政府关于录取美籍非裔学生的约定,被政府告上了法庭。先不说这件事的是是非非,值得注意的是,当时哈佛面对政府时那理直气壮寸步不让的态度。还有一回,哈佛的毕业典礼想请时任总统里根任主讲嘉宾,但后来因哈佛不肯颁授荣誉学位予里根,他推拒邀请,这所高傲学校的态度很明确:不来那就算了。
你可以说它对着政府和国家领袖时能摆款,是因为它有本钱;但反过来你也可以说它的本钱就是这么累积下来的,既不刻意疏离政治但也无需献媚。
哈佛换个校长之所以能成新闻,是因为他的校长是个足以和美国总统三军统帅平起平坐而不用自惭的角色。这种象征性的地位来自哈佛在学术界中领袖群伦的地位,而又终极建立在学校本身的独立之上。换句话说,对着一个政坛领袖,他可以说他是政界的头领,但我也是学界的顶峰,互相尊重也互不相涉。
我们时常歌颂知识分子的独立人格,但很少去谈学术界文化界的“界格”。“界格”说白了,就是学术文化相对的独立地位;正因其独立,一个学者的话才有了分量。我们愿意相信他的发言他的研究,信服的是学术本身的逻辑,以真理的追求为目标,而非大量以取悦政治人物的喜好为原点。毕竟政治的逻辑和学术的逻辑是两套不同的逻辑。政治、经济、学术和文化等领域的分化发展是现代性的标志成就,显然它们彼此相关,但没有任何一个领域可以完全吞没另一个领域,也没有任何一个领域的逻辑可以完全取代另一套逻辑,更不可能让一套逻辑的目标成为所有领域活动的目标。大家口中常说的“政治是政治,体育是体育”,就是这种现代意识的体现。
萨默斯个案有趣的地方是他曾经“学而优则仕”(这是传统中国称颂的道路),官拜美国财政部长。但哈佛教员不会因此动摇要拉他下台的决心,正如当年他辞官回到校园出掌哈佛大学的时候,评论的说法是他“更上一层楼”了。不止哈佛,现代世界任何一所大学的校长和教授都不可能在名片上用括号标明自己的身份“相当于正局级”,也许中国是个例外。
想起我们的北大,它最为后人景仰的校长依然是蔡元培。在那个城头变换大王旗的年代里,今天人们最记得的不是哪个大总统,也不是哪个军阀,而是蔡元培。
原题为“哈佛校长请辞,学术不因政治添荣”,刊于《南方都市报》2006年02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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