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角山亭。
如今山亭就在眼前。
他抬起头,发觉亭子的大半被一棵古槐和几块嶙峋的山石遮住,剩下的小半里不见那女人的身影。
那会是她么?她还在不在?
没有多想,他将轮椅抛在一边,抽出拐杖站起了身子,扶着栏杆,颤颤巍巍地爬上了四级台阶,又勉力向前行了五步,已是大汗淋漓,心跳如狂。
受伤之后,他极度消瘦。双臂嬴弱,腰肢无力,离开了轮椅几乎寸步难行。
他知道自己的样子很可怕,所以只要力所能及,从不让荷衣相助。他总想证明自己的身子没有她想象的那么糟糕。
每当这时,荷衣双手插腰,气乎乎地和他理论:我实在不明白,你这人为什么总是和自己过不去?
那就把它当成是我的毛病好了。
你知道你的毛病是什么了吧?
请教?
你不在天上,也不在地下。你老悬在中间。
他反问:你呢?你在哪里?
我在地上。时时都在。呵呵。
可是,一到夜里,到了激情的时刻,他听见她低声地恳求:无风,带我到天上去吧。
思绪总把他引向心潮澎湃。
他停下来,靠着廊柱歇息了片刻,吞下两粒药丸,等待自己的呼吸平静下来。
目光沿着长廊搜索,他期望此时能有一位路人相助。
可是廊上一片空寂。除了自己,只有檐上啁啾的鸟声和漏窗洒下的迟迟日影。
他只好柱着拐杖,强迫自己什么也不想,埋着头继续往前走。
远处猿声呜咽。
风在山谷间回旋。
山坡上长满了淡紫色的杜芫。道旁一棵巨大的辛夷,纯白的花瓣纷纷飘落,洒了一地。
有几片飘进了廊内。
——杜芫:辛、苦,微温,有毒。泻水逐饮,行气通脉。
——辛夷:性温,味辛微苦。祛风,通窍。阴虚火旺者忌服……
脑中不知不觉地闪过了药书上的几行字。他嘲笑自己是个书呆子,不论看见什么花草,第一个反应总是《本草经》上的条目。
拜托,那只是一朵花而已!你让它就是一朵花,好不好?——荷衣总是笑他。
他盯着地面,踉踉跄跄地避开了几枚光滑的花瓣。
抵在拐杖上的双胁已磨出了血,他感到一阵撕裂般的疼痛。
那辛夷有一股刺鼻的香气,令他阵阵作呕。
凭着一股不可思议的力量,他终于来到了亭脚。
离开了游廊,坐栏也跟着消失了。唯一能让他凭借的,只有石阶两旁的扶栏。
扶栏的那一边,是深谷。
稍有不慎,随时可能跌下去。
他靠在栏杆上歇息了片刻,一阵山风呼啸而来,吹得他的袍袖猎猎作响,几乎要将他卷到半空。
他感到一阵轻松,便深地吸了一口气,借着这股强劲的风力发疯似地往上爬。
他以为自己爬了很久。虽然他的胸口似乎被狂跳的心脏塞满,早已感觉不到身体的存在,他还在无知无觉地往上爬。他的双胁勒出的血沿着拐杖滴到手背,一片粘湿。
回头看时,那石阶他只上了七级。
长发早已被汗水打湿,一绺一绺地搭在肩上。他咬着牙竭力想站稳,身子却在空中晃了两晃,他伸出双手死死地抓住栏杆,却听见“叮当”一声,一支拐杖掉在地上,滑到了亭下。
他勉强地支撑着自己。心中暗自苦笑。
那女人当然不会是荷衣。荷衣早已去世。
为何一定要见到这女人,原因连他自己都觉荒唐。
那只是个完全陌生的女人,可是她挽发的样子,抱孩子的动作,走路的姿势……勾起了他无穷无尽的思念。
他只是疯狂地扑向那个影子,任何一丝能让他辨认出荷衣的痕迹都让他疯狂。
只要看一眼这个与荷衣相似的女人,并不需要认识她,他就心满意足。
我一定是疯了。他自言自语地道。手一松,跌倒在地。
陡直的台阶无限漫长地向上延伸着。
前面的亭中没有半分动静,她显然毫无所觉。
已过了这么久,她是否还留在亭内?
哦,她多半已经离开了。不然,那拐杖落下时发出的叮当之声,不会不引起她的注意。
他一面嘲笑着自己痴迷不悟,一面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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