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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四才发现别扭的地方原来是他嘴里的“胡同”。
“胡同?”宗四说,“这里可不能叫胡同,要和六六胡同比,这里应当叫街道,既好听又气派,竹园街呀!”
“竹园街?”他先是一愣,接着就笑了起来,“街道和胡同有区别吗?胡同一词源自蒙古语,本义就是街道嘛!”
种完竹子,为了观察竹子成活的情况,他没有马上回到村子里,而是暂时住在了雪竹街。他也喜欢看戏,每逢范家戏园上演新戏,只要自己没被什么事情缠得脱不开身,一定先睹为快。宗四就是受了他的影响才终于成为戏迷的。不过,与宗四不同,他从不和人侃戏,纵是面对宗四自以为是的奇谈怪论,也往往一笑置之。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第四章(3)
对斜街的戏迷来说,侃戏既是乐趣,又是交际,但跟宗四侃戏,则不单单是乐趣和交际,简直就是听笑话。因为宗四不但经常发生张冠李戴的错误而叫大家捧腹大笑,而且由于他对忠奸孝廉乃至人情世故的看法往往惊世骇俗,察察为明却不乏幽默,牵强附会却貌似智者,因而也经常叫大家忍俊不禁。因此,范家戏园每上演一部戏,尤其是夏天和秋天,每天的中午,裕民粮行门外的槐树底下就成了戏迷聚会的场所,戏迷们端着饭碗,一边吃饭一边听他侃戏,即使接连不断地喷饭也乐此不疲。槐树是裕民粮行开业那年宗四亲手栽种的,眼下已有碗口那么粗了。
宗四的日子就这样,古道热肠却不稀里糊涂,忙忙碌碌却不乏乐趣。正因为这一点,宗雪竹既不过问粮行的账目,也不过问他的日子,只改变了他寄人篱下的饮食起居,叫他举家搬到了雪竹街。这时,宗雪竹已把这六座四合院分别命名为“翠园”、“惠园”、“广园”、“德园”、“文园”和“随园”。宗四居住的四合院叫“惠园”。
出于同样的原因,对一部广受观众欢迎的戏,宗四没能先睹为快,宗雪竹也没能先睹为快。宗雪竹是继宗四之后才去看戏的。看罢戏的第二天,他又把竹子察看了一遍,发现竹子存活指日可待,这才打算离开镇子。离开前,为了告诉宗四一声,他来到了裕民粮行。宗四没在粮行,粮行的司帐告诉他,宗四去了铁路管理局的调度股,不过不是为了运销粮食,而是为了帮助村里的年轻人从铁路上找工作。于是,他把自己的行踪告诉了司帐先生。他刚一转身,宗四恰巧拾级而上,出现在他面前。他正准备问一问宗四,究竟是哪些年轻人厌恶了农耕,要到铁路上谋取生路,崔六六却接踵而至,首先叫住了宗四。
“四爷,”崔六六说,“这会儿有空儿吗?”
“六六。”宗四说,“要是找我侃戏,我这会儿可没空儿,再说还没到侃戏的时候嘛!”
崔六六忽然看见了宗雪竹。在宗雪竹出入斜街和范家戏园的日子里,崔六六虽然也像别人一样认为他是一个平易近人的绅士,却一直怀着难以名状的恐惧退避三舍,既不敢和他说话,也没像今天这样和他近在咫尺。于是,毫不犹豫,崔六六拔腿就走。
“哎,六六!”宗四一下子看到了他的胆怯,把他叫住之后,就笑了起来,“你有什么可害怕的,应该是我家老爷害怕你嘛!斜街使用人名的胡同有几条?除了雪竹街,就是六六胡同呀!”
“别怕别怕。”宗雪竹也对崔六六说,“如有什么事情,就只管说,想对他说就对他说,想对我说就对我说。”
“我……”面对宗雪竹的慈眉善目,崔六六终于说,“我就想问一问,陈三两究竟是好人还是坏人?”
宗雪竹和宗四都愣住了。出于和崔六六一起看戏的缘故,宗四首先愣过神儿来。
“是戏里的陈三两呀!你是不是盗汗盗迷糊了,陈三两不是好人,难道她坏了良心的弟弟是好人?那天晚上你都快哭成了泪人儿,你到底哭谁呢?”
“因为穷,因为被父母出卖,才像陈三两那样的,是不是好人?”
面对崔六六越来越奇怪的问题,宗四突然沉默了。于是,宗雪竹替他回答了崔六六。
“陈三两为困境所迫而舍身取义,虽身陷青楼却仁义犹存,虽戏于床第却庄重犹在,虽为亲情所累却泾渭分明,当然是好人。只要心存仁义,明晓是非,无论她出自青楼或是出自良家,无论她在戏里或在人世,都不能把她看作坏人。”
宗四已经想明白了,举在脑袋上的手正在缓缓下落。宗雪竹也已经看到了崔六六内心深处的桎梏。
“恕我直言,你被俗念所累已有时日,郁结于胸,不吐不快了。人哪,为俗念所累,实为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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