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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园,那次与韩愚石只是长时间地、尽情地看了老榆树,便离开了。预感到果树园的命运不会乐观。能够历百劫而无恙的,只有老榆树这样神奇的存在,此是难以比拟的造化。
一生的爱(2)
果然答话印证了预感。不过,还算万幸,曼陀北村的果树园并没有在那次浩劫中消失殆尽,当郑舜成和陶可终于战胜了陆二楞、赵铁柱一班人,匆匆赶到村南,园子里尚有十几棵沙果树没遭遇斧头。
“劝阻那些乡亲真是难啊!”陶可叹息。因为他们认识不到树与生态的关系,压根就不懂什么叫生态。其中有一些是和陆二楞、赵铁柱等一样满腔热情向往生态移民的,砍果树的念头不容更改就不必说了。另有些其实并不赞成陆显堂支书举村搬迁的主张。脑子略清晰的,能分析出和郑舜成相似的道理,余者完全故土难离心态,说是祖宗的坟都埋在曼陀山上,难道就把祖宗丢在这里不管吗?再说,就算真的走运搬到了好地方去,物离乡贵,人离乡贱,到了人家谁的地盘上,不是就得受谁的气?虽是存这样想头,照旧砍得欢势。何以呢?反正陆支书下了令,分给你的一份你不砍,那别人就要砍。与其让别人砍了,不如自己砍,至少可以拿回家晒干了当柴烧。
“到最后,郑舜成蹲在地上号啕大哭起来,边哭边怨恨自己,说我怎么这么笨呀,我这四年大学是怎么念的,怎么竟连给乡亲们说清道理这么点儿本事都没有?悲伤那么真实,那么发自肺腑,富于感染力,弄得我也情不自禁跟着大哭起来。”说到这儿,陶可用力捏了下胡文焉手指,将手抽回,也仿样将头仰起,靠在沙发后背上。略顿了顿,吐纳式送出一个轻轻的句子,说就是在那一刻爱上郑舜成的。
胡文焉惊,一下坐直。并没有流露于外,只是张开眼睛,目光落于陶可脸上。
陶可却闭了眼,把自己彻底交给汹涌而起的情绪。
真的,只有纯粹的生命才会传送出那样的感染力,一个有着高尚情操,有着真爱的人。“真爱!”陶可重重重复一遍这两个字。又顿了顿,语气一变:“文焉,知道我为什么毕业后不到美国父母身边去,而选择了留在中国?”
没有回答,因为知道不必回答。
果然不需要回答,再次顿了顿,陶可回到八年前的那个夏天。
04
显然郑舜成的哭声也震撼了那些争先恐后砍伐果树的父老乡亲,人们一怔,手中斧头慢下来。一个人是只有死了亲娘老子才会哭成这样的,这娃子不是在外头念了几年书把脑子念出了毛病吧。
“成子,这是咋啦?”近处一老汉粗声粗气喊。这人叫葛老欢。郑舜成抽咽,说想大家先停下,听他几句话。等完了,要是还觉得砍果树对,那再接着砍,他绝不再阻拦。就算他求父老乡亲们了。葛老欢小眼睛眨巴紧起来,是犯了掂量。这当儿,旁边一矮壮妇女爽气地亮开嗓门儿:“大家伙儿先停下手里活儿,当做歇口气,反正也不争这么会儿工夫。都过来听听郑家成子咋样说。人家是念了大学的,在外头见了世面,保不准就能摆出些咱寻思不到的理儿呢。”这人是孙二娘。不知是因为人有号召力,还是话占理,她一落音,人众纷纷聚拢过来。倒是葛老欢打起了搅乱,用可笑的公鸭嗓嚷说:“成子的那点儿理刚才不是都摆了吗?就是叫咱别砍树,去栽树。曼陀山上,村外沙地上都栽满树。用树把那撒着欢儿朝前爬的大沙龙给锁住。”
“我的妈哎,就那大沙龙,得多少树才能把它锁住?还不得把咱村这些人给累死?行,就算咱不怕累死,拼着老命把树都栽满了,可那又有啥用?满打满算只能是治住沙子,能治好咱曼陀北村的穷吗?治不好的!”
一生的爱(3)
说这事儿早在他脑袋瓜子百八遭推过磨了。举例大草原西南边的榆树沟儿村,前些年响应政策出了好些承包荒山的林业专业户,累死累活十几年,山倒是变绿了,人却还是那么穷。“就你摘的那点儿山杏核,能卖几个子儿?说句不好听的话,怕是连买树苗的钱都还不够。你看看现在整的,村里净他妈光棍儿,哪儿的闺女都不愿意往那儿嫁……”
胡文焉又一惊,这下*在外面。知道这回郑舜成遭遇难题了。
陶可绘声绘色转述的葛老欢之言对于她是并不陌生的,这曾经是久久困扰过她的一个问题。就职《千柳日报》时,她最喜欢接受的任务,就是去遥远的北部荒漠草原采访关于治山植树的先进人物和事迹。接触了解得多了,也就发现了其中存在的问题,植树虽然对生态建设有利,却不能从根本上解决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