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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风把所有诗歌都变成了牧歌。
所有的牧歌都是天籁,那被清新的风万古吹拂着的生命传唱。
就在这不可模拟的自然的歌吟中,上官婕和白照群拥抱了他们生命里注定的发生。
是在采下最后一枝曼陀罗花儿,握着白艳的花束,轻轻抬起头的一刹那,她看见他。
他站在前面,站在西方天际的晚霞和曼陀山墨玉一般的岩石共同合成的背景里。
他正在看着她,完全出神了,那一种她从来没有见到过的,令她刹那间满面羞红的眼神儿。
那时刻,山上那么静,风绕开了,鸟儿躲进了树林,虫儿钻到草叶下面。
他是什么时候来的?怎么她没有听见一点儿声音?难道他也是来采曼陀罗花儿?
他是来察看地形的,看一看曼陀山的船舱是不是真像宋一维老师所说的那样,是个修建水库的好地方?
后来白照群告诉上官婕,那一天,她从烂漫花丛中轻轻抬起面庞的那一刻,是那么那么美!美得完全不像是真实。就像那一刻梦一般出现在她眼前的他的样子么?上官婕淡淡地笑了,曼陀罗是一种有法力的花儿啊。
爱神的箭双双射中了他们。但两人都没有说出明珠儿一样在心里闪闪发光的那个字。他们的谈话围绕着修建曼陀山水库而展开。上官婕对这件事十分感兴趣,因为觉得这是和作诗一样优美雅致的。在所有创造中,吟诗是最圣洁的,因为那时刻,工作的人是被神捧在掌心间。这又多么像是神话,谁能想到水库可以修建在山上?有过“高山出平湖”的诗句,但那赞美的是造化之功啊,是神的杰作。她为这个创意而感到高兴。她非常喜欢曼陀山,一直为雄奇的山没有柔婉的水陪伴而心怀遗憾。若是想望中的水库真修成了,那就是山把一泓水缱绻地抱在自己胸怀里,想一想那情景吧,哪里还有比这更好的山水相依? 。。
神秘的敖包(3)
对于这创意出自宋一维,上官婕一点儿不觉奇怪。谁都知道宋一维是一位水利专家,来乌兰布通草原劳动改造之前,是天津水利学院德高望重的教授。在上官婕眼里,落迹乌兰布通草原的宋一维俨然一个受难的基督。对这感觉白照群不置可否,他说,在宋教授的人生辞典里是查不到苦难这个词的,能查到的只是光。宋教授说一个人应该是一束光,走到哪里,就把哪里照亮。说一块好钢淬在剑锋上,便成就一把宝剑,而化入铁轨,就是一条永不折断的路。他的行为诠释了他的格言。自来到乌兰布通草原的那天起,他就开始了自己的发光,劳动成了他进行水利科考的途径,山坡、草场、湖畔,走到哪里,他的科考工作就进行到哪里。他主动要求到艰苦的坝北,乌兰布通与白音布通两座草原的接壤处去打秋草,人们以为是在呈示老老实实接受改造的态度,其实,他是为了去进行自然环境考察,探寻白音布通草原沙漠化的成因。
一个发着光的生命,会有苦难感么?白照群说。
而苦难一旦被拒绝承认,那它还是苦难么?
宋一维很快就得出结论,乌兰布通草原未来最大隐患是大自然的平衡问题。避免白音布通草原变荒漠的悲剧在乌兰布通草原上演的唯一办法,是树立草原生态环境保护意识,不再滥砍滥伐树木,迅速恢复已经损毁了的草木植被。这话使他的身份骤然升级,由牛鬼蛇神变成反革命。当时举国上下正在大炼钢铁,曼陀北村也不例外,他正好跟现行政策唱了个反调。所幸当时的生产队长是个对政治不感兴趣的蒙古族人,两条粗眉拧了不到一分钟就嗖地松开,说:“罚他去放羊!”
这是蒙古民族由来已久的惩罚方式。历史上著名的苏武牧羊故事,说的就是它的运用。这也确实是一种有力度的惩罚,特别是对于来自中原的文化人。在漠北草原,漫长而肃杀的冬天里,唯一不能获得休息的劳动者,就是牧羊人,而那漫天飞刃的暴风雪,就是对于最强悍的生命,也是一种残酷考验。
宋教授把这惩罚的降临当成命运赐予的一场历练,他没有怨尤,只是说了一句《圣经》里的话:他们所做的,他们并不知道。牧羊人的角色使其更深刻地领悟了人生真谛,他的责任心更强了。上天既然把这群羊交给了自己,那就得为这群羊负责。命运既然让他来到了这块土地,那就该为这块土地献出自己。当然再没有比当羊倌儿更有利于进行科考工作的活路了,他沉着地拿起了牧羊鞭。
半年之后,在曼陀山船舱部位修建水库的设想诞生。是发生在对整个乌兰布通草原的地形地貌、现在未来进行细致缜密的考察思索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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