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娉婷睥他一眼:“在誉都,和方鹏飞谈恋爱的时候。”
开夜车把人都开傻了。陈君忆轻轻自扇下嘴巴:臭呵!
娉婷车技一般,胜在路熟,三拐两绕地停进一户土砖房庭院。车灯照射到屋墙时,两侧的灯光打开,“汪汪”的狗吠声此起彼落。
“大丫回来了!”
“怎么这么晚?没在县城坐她舅叔的摩托车吗?”
“兴许是有领导吧。”
……
杂在开门声中的对话很快被娉婷兴奋的呼唤声打断:“爸!妈!大伯!大伯姆!”
一个个人影在陈君忆眼前晃动,脚下似乎有好几条狗围了他又叫又扑,不远不近,还有鸡鸣声悠悠。他失睡的大脑更加昏沉,只得随了娉婷的介绍傻笑说着了一大堆“您好,您好”,完了,却一个人都没记着。
“那个……还得走十里地、翻两座山的‘家’明天再去吗?”瞅到人少,他赶紧偷偷问娉婷,还在魂牵梦萦要验证这段时日里“每天一个小时八档跑步机”的成果。
娉婷笑:“汉语言文学里有种修辞方式叫‘夸张’,你念书时没学?”
陈君忆呲牙,看见娉婷的母亲走近,立马换上副谦恭的傻笑。
“妈,什么都别忙乎了。开了八、九个小时的车,他累得够呛,我先带他去洗洗睡下。对了,床铺好了吗?”见母亲端了一大盆吃食出来准备款待客人,娉婷制止。
“好了,好了。”老人忙不迭点头,用标准的丈母娘看女婿的眼光上上下下、密密实实地打量陈君忆,越看越欢喜,一张笑眯眯的脸更是皱得来看不着眼睛看不着嘴。
娉婷正要松口气,母亲接下来的一句话拍来:“正好你表姐夫去城里买农药没回来,今晚大伯姆和你表姐挤一屋,他……他就和大伯睡一块吧。”
“什么?”娉婷惊叫。对大伯狂抽烟草、说话用吼的描述可不是夸张,让他俩一屋睡……她抚额,有气无力地冲着陈君忆指了指木架上的洗脸盆:“你先去洗漱,我来安排。”
她能怎么安排?
牵了陈君忆到自己房间:“我和乐天的房,已经算是好的啦,铺被也是新换的,可以凑合。再说,你也是有思想准备的呵?你睡这,我去和爸妈睡一屋。”
陈君忆的精神看上去很委靡,他没说话,直杠杠走过去,连鞋也没脱就扑入床里。看样子,真是累坏了。娉婷摇摇头,帮他脱了衣服、皮鞋,又将被子替他掖好。山村夜寒,有心想问问他盖一张被子凉不凉,见他双目紧闭,似已睡着,想了想,还是自去取了张毛毯放在他身边。
忙乎完出房,天色已亮,自幼勤劳打下的体质底子使她只睡了两三个小时就起来与一大家子人闲叙了。
一边唠嗑一边瞟着陈君忆的房门,都已快时至中午了,阳光、狗吠、母亲炒板粟的浓香,似乎都没有吸引它打开的迹象。他怎么这么能睡?娉婷心下嘀咕,忍不住上前轻推开门,于是,她惊愕地看见陈君忆同志潮红着脸、裹了被子踡缩在床上。
看着多精壮的男人;
办公室里一屋子运动器械;
每天回家还跑“一小时八档跑步机”;
动不动就号称说要背着她“走十里地、翻两座山”。
咋就说病就病了呢?
这是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娉婷百思不得其解的疑问。每每一提及,伟岸神武的陈总舵主就面红耳赤地辩白:
“那不为了陪你回家,之前赶着加了好几个通宵的班干活;
我开了快近十个小时的车耶;
山里的天气和城里完全两个样,寒得浸骨;
……”
实在抵挡不住了,便将桌子一拍,化被动为主动:“你还好意思说,我烧得那么厉害,唤了你多少遍你都没来!”
这个,属实。当时,娉婷一进去便见他干裂的嘴唇不停在蠕动,附耳一听,叫的全是“娉婷”。又拍又唤地弄醒他,睁眼看见她的一瞬,眼圈立马便红了起来,弄得娉婷的心那个疼得哟,比自己生了病还难受。
“送医院吧?不行不行,县医院条件有限,我还是送他返城的好。”抱着怀里滚烫的陈君忆,娉婷心神大乱。
还是娉婷妈有气魄,手一挥:“送啥医院?不就着了凉呗,有什么关系,喝两副草药,我给刮刮寒筋,一准全好。”
说时迟,那时快,几位长辈转瞬间就把娉婷妈包治百病的、类似刮痧板的一块破瓦片送上,帮陈君忆脱衣服的、熬药的,人影窜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