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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在外寻求其他精神安慰?
我认为不是,蒲松龄《述刘氏行实》写妻子为人低调,决不是剑拔弩张的泼妇。但《聊斋志异》对泼妇的描写又是穷形尽相、非常到位的。为什么?主要因为蒲松龄跟几位典型泼妇有近距离接触:其一,他的嫂嫂。蒲松龄在《述刘氏行实》中写过,两个嫂嫂都不是省油的灯,曾把蒲家搞得鸡飞狗跳。其二,蒲松龄好友王鹿瞻之妻。这是写到《蒲松龄集》里的。王妻虐待公爹,公爹被迫远离家庭,死在外边。蒲松龄写信正告王鹿瞻,要他马上赶赴父亲去世的地方处理丧事,否则会引起公愤。其三,蒲松龄另一位朋友孙蕙家的妻妾经常因为雨露不均闹矛盾。对此,蒲松龄曾在诗歌里调侃。蒲松龄认为泼妇是非常普遍的现象,“家家床头,有个夜叉在”。他还说,家有泼妇是“附骨之疽”。但他的妻子却不是泼妇。蒲松龄游学在外,妻子刘氏支撑家庭,养老育小。刘氏是贤妻良母,也是讲究实际、缺少浪漫情怀的寻常女性。是农村妇女而不是知识女性。蒲松龄数十年借居在外,主要是求得心灵自由,全神贯注写作《聊斋志异》,创造想象中的爱情。
抛开俗事困挠,是写作者最理想的外部环境。蒲松龄曾坐馆的淄川王家和西铺毕家,都是官宦人家,具备这样的条件。蒲松龄在西铺时的东家毕际有做过知州,蒲松龄称他“刺史”,毕际有的父亲毕自严在明朝官居一品,人称“白阳尚书”。毕府甲第如云,有藏书万卷的万卷楼,蒲松龄教书的地方叫“绰然堂”。毕家花园石隐园,是蒲松龄“逃暑”的地方。蒲松龄教书任务不重,他另外一个任务是帮毕际有处理来往信件,《蒲松龄文集》里有大量代毕际有写的信。毕家有丰富的藏书可供参考,有风雅的主人可供切磋。这样的环境对一直想蟾宫折桂却总是飞鸿铩羽的蒲松龄较为理想。何况离家不太远,蒲松龄就乐得以“半师半友”的身份,长居毕府,继续《聊斋志异》的写作。
对蒲松龄来说,人生和爱情在他心中一直有两种完全不同的解释:
他数十年守着的,是不识字或识不了多少字的糟糠之妻,数十年向往的,是出口成章吟诗作赋的风雅女性;
他数十年对着的,是寻常面貌的荆钗布裙,数十年向往的,是环佩叮当妖娆可爱的国色天香;
他数十年过着的,是粗茶淡饭的百姓生活,数十年向往的,是娇妻美妾富贵神仙的逸乐生涯。
当现实生活不足时,想象就来建立空中楼阁。
蒲松龄在外数十年如一日,把家舍当邮亭,梅妻鹤子。蒲松龄是个感情非常丰富的人。当他白天教完学生,夜深人静,一个人孤零零呆在书斋,月色朦胧,树影婆娑,远处传来狐狸的叫声时,他就很容易想象出这样的情节:一个才华横溢却不得志的书生,像他这样的书生,在荒斋独坐,美丽的少女推门而入,给书生安慰,和书生谈诗论文、下围棋,帮助书生飞黄腾达,替书生生儿育女。而这个少女不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要名分,不要金钱,还反过来给书生金钱。这是多么称心如意、一厢情愿的穷书生的情爱幻想?在礼教森严、男女七岁不同席的社会能有这样的女性吗?不可能。这美人,只能是天上来的,海底来的,深山洞穴来的,阴曹地府来的,是鲜花变的,飞鸟变的,狐狸变的,甚至像《书痴》写的,书架上拿下《汉书》,翻到第八卷,里边夹着个纱帛剪的美人,背面写着“天上织女”,突然,这纱剪美人从书本上折腰而起,飘然而下,花容月貌,善解人意,自称“颜如玉”,真是“书中自有颜如玉”!弗洛伊德说“梦是愿望的达成”,我们说,花妖狐魅变成的美女就是穷秀才蒲松龄的白日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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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松龄的梦中情人(2)
蒲松龄在毕家写过聊斋名篇《狐梦》,主人公姓名凿凿是毕怡庵,是他做了个跟狐女相恋的美梦。毕怡庵的情人狐女请求他转求蒲松龄把他们的事写下来,让她跟狐女青凤一样传世。但是我们真去查毕家世谱,却没发现这位毕怡庵,这个人是蒲松龄造的,他做的梦其实就是蒲松龄的梦。
雨果曾说:想象是伟大的潜水者。
蒲松龄能写出这么多爱情故事,靠的不是生活经历,而是想象天才,这么多的爱情故事绝不是也不可能是一位穷秀才的亲身经历。如果我们想从聊斋数十个爱情故事一一坐实蒲松龄的经历,穷秀才蒲松龄就不是研究者喜欢说的世界短篇小说之王,倒成了世界恋爱之王了。所以在考察《聊斋志异》成书时,我们可以说,有许多是蒲松龄经历过的,是朋友告诉的,是对前人作品的再创造,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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