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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锦被逗得笑了起来,‘小桃红’是红遍江南最有名的卖唱姑娘,每一回在茶楼贴出海报演出,客人满坑满谷,座无虚席,算是家喻户晓的人物,这位姑娘每次卖唱时的特点之一,便是喜爱用一条花手绢捂着半边脸,媚态十足,徐小鹤看过她演出多次,学来惟妙惟肖,还是真像。
“告诉你吧!”小鹤小声说,“以前我出门可不是这样,结果碰见的熟人太多,到处点头还不说,有人在路上就拉着我看病,你说烦不烦?后来我灵机一动,改了一下打扮,就像今天这个样,嘻嘻——你猜么样,人家见了躲都来不及,好像这一行的女人是老虎一样,当然,有时候免不了……反正呀……女人好像是天生受人欺侮的,说起来也真是气人……”
公子锦问:“家里的人知道?你出来,店里谁看病呀?”
“我就不能出来玩玩?看病看得人烦死了。”徐小鹤俏皮地笑笑,大眼睛白着他说:
“我师父回来啦,这几天他撑着哪!”
公子锦点头“啊”了一声。
“还当我不知道?”大姑娘说:“你的事我师父都跟我说了,嗯——果然是全好了……”
一双大眼睛,在公子锦身上咕噜了一圈,接着说道:“我看你也是闲不住的人,刚好一点就出来乱跑。这一趟又是什么要紧的事儿?”
公子锦一时无以置答,实在是事关紧要,不能随便出口,却又不会撒谎,对方这么一问,还真不好答理。
看见他这样,徐小鹤倒也知趣。
“我知道了,不便出口,那我也就不问了。”她笑着说,“反正我一定会知道就是了,你信不信?”
公子锦答以微笑,反问说:“你呢,去扬州干什么?”
徐小鹤哼了一声:“自己不说,反倒问起我了,我们家在扬州也有个分号,难道你不知道?”
“啊——”公子锦道,“你是说鹤年堂?”
徐小鹤说:“当然……你还不知,西马路石头巷一号鹤年堂,谁都知道,你记好了。”
公子锦点点头道:“这么说,你到那边也是去看病了?”
“才不呢。”小鹤说,“那边是我叔叔在管,有个张先生在负责看病,我只是去玩儿,顺便带点药材回来,回头还要去瓜州一趟。”
公子锦这才明白了。
忽然,小鹤把身子侧了过来,小声说:“有人在注意咱们,你瞧瞧,看看认识不?”
公子锦应了一声,借着转身之机,眸了一瞟,可就看见了这个人——
六十来岁的年纪,干瘦干瘦的一个小老头儿。一个人倚着船舷在抽烟,京八寸的烟袋杆子可讲究啦,白银的烟袋锅儿,汉玉的烟嘴,含在嘴里“吱吱”响,一缕缕的白烟,小蛇也似地由他鼻孔、嘴角、牙缝里钻出来,化为轻烟,袅袅上升。
自然,徐小鹤说的是他——这老头儿,由于坐处甚高,可以越过人丛,此刻正自用着一双微微肿胀的细长眼睛,向二人注视,定睛不移。
公子锦于是借故站起,又看了他几眼,算是把他看清楚了。
老头儿在与公子锦目光接触时,微笑着点了一下头,公子锦完全可以断定,对方这张脸是绝对陌生,以前从来没有见过。
当然,这并非是公子锦唯一所想要知道的,透过彼此目光的一瞥,他甚至于已警觉到对方老人蕴藏的内在的充沛气机菁华,由这一点,也就可以想见对方老头儿必然是一个所谓的练家子了。
对于此人像是善意的招呼,公子锦完全装着没有看见,眼睛一转,望向别处,便不再多看他一眼,随即坐下来。
他身子才一坐下,不期然,徐小鹤的身子竟自偎了过来,几乎整个香躯,都偎在了他怀里——这亲昵的动作,不啻与她平素的端庄大相径庭,使他大大为之吃了一惊,方要闪身让开,出乎意外的,却为小鹤翻转而起的一只玉腕攀住了肩头。
“别傻啦——这是做戏——”
嘴里说时,眉挑目动,无限春情荡漾,把一个卖笑姑娘的轻挑,表露得惟妙惟肖,淋漓尽致。
公子锦心里一动,这才恍然有所悟及。
原来徐小鹤正在扮演一个风尘卖笑的姑娘,在不期然遇见了自己这个过去的“恩客”
时,一种情发自然的暖味姿态,难为她一个素知自爱的姑娘人家,何以能对一个风尘女子,有如此深刻的体认表现?虽知其为假意做作,亦不免令人身爱之下为怦然心惊,意乱情迷。
徐小鹤一面把身子偎近,巧笑情兮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