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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宝贝般的信封用了两个,一个寄稿子,一个给家里寄了一封信,还剩一个和稿纸一起放进提包里。他完全想象得到,当带红字的信封走到家里,母亲会拿给这个看,拿给那个看。母亲不识字,会让识字的人把红字念给他听。念完了,母亲也不会把信封随手乱丢。但母亲也不会把信封像放钱一样藏起来,母亲会把信封放在堂屋当门条几的明面上,让前去走亲戚串门的人一抬眼就看得见。总之,母亲一定会很好地利用信封,充分发挥信封的宣传作用。实在说来,母亲自打嫁给父亲二十多年来,在村里活得太憋气了,被支部书记的老婆欺负得太厉害了。剩下的那个信封,宋长玉一时舍不得用。他有好多同学,有男同学,也有女同学。高中毕业后,虽然同学们各奔东西,但私下里在互相打听着,也在互相攀比着,谁都想知道别的同学现在走到哪一步了,是得意还是落魄。他倘是用这样的信封给其中一位有传播能力的同学写一封信,当会收到不错的效果。之所以没舍得把信封用出去,是他几乎把信封看成工作证了。是的,杨师傅有工作证,孔令安有工作证,他和孟东辉等所有农民轮换工都没有工作证。他看过杨师傅的工作证,里面贴的照片和砸在照片一角的钢印且不说,仅工作证的封皮就够让人眼气的。封皮是大红塑料的,工作证和夏观矿务局的字样是烫金的,看去真是辉煌,华丽。宋长玉当时就想,他什么时候能拥有这样一个工作证就好了,一辈子就不亏了。可他什么证件都没有,那时国家还没有实行身份证制度,他无法向别人表明和证实他的身份。一个无从显示身份的人,就像一个虚无的人,有时似乎连他都不知道自己是谁。有了这个信封就好多了。比如坐在火车上,有人问他在哪里工作,他就可以回答人家在乔集矿工作。不等人家问他乔集是哪两个字,他就把信封掏出来了:“诺,就是夏观矿务局的乔集。”
康队长说话算数,过了两天,新一期矿工报发下来后,他果然让小马给宋长玉送过去了。送去之前,他让小马先看看,上面有没有宋长玉的文章。小马从报眉毛看到报屁股,没有看到宋长玉的什么文章。小马给宋长玉送的矿工报,宋长玉没有看到。又过了两天,小马在食堂门口碰见了宋长玉,问给他送去的矿工报看见没有。宋长玉说没看见,问小马哪天送的。小马说是大前天。宋长玉摇头,还说没看见,真的没看见。他问:“你去的时候谁在屋里?”
小马说:“只有孔令安一个人在屋里,我问他哪个是你的床,把矿工报放在你床上了。我还特别跟他交代,不要让别人把报纸拿走,等你回来,马上跟你说一声。怎么,那家伙没跟你说吗?”
宋长玉说没有。他很快作出判断,孔令安不是把报纸藏起来了,就是把报纸撕掉了,才不会把报纸留给他看呢。孔令安的神经出了毛病是不错,但不等于他的神经都死掉了,比如孔令安用于嫉妒的那根神经,就一定存在着。自从上次孔令安在食堂把他从唐丽华身边拖开,并声称自己和唐丽华谈恋爱,宋长玉就似乎看到了孔令安身上那根发展着的嫉妒的神经。也因此,宋长玉对所谓神经病人有了一些新的理解。在正常情况下,人的多种神经各司其职,处于均衡状态。一旦有的神经在疯长,在枝蔓横生,而另一部分神经在受压抑,在纷纷落叶,离出毛病就不远了。看来孔令安就是这样,他的那根嫉妒的神经不但存在着,而且非常强劲,非常活跃。小马也真够可以,这么重要的事怎么能托给一个神经病人呢!托给孔令安,还不如托给一块石头呢,还不如托给一只狗呢!不过宋长玉没有埋怨小马,他知道小马与康队长非同一般的关系。他说,等孔令安什么时候回来,他问问孔令安。
小马说:“孔令安短时间可能回不来,昨天他父亲到矿上来了,说在老家给孔令安联系了一家精神病医院,哄孔令安回老家治病去了。”小马建议宋长玉到矿工会的报刊阅览室去看看,说那儿的报纸种类比较多,各种报都用报夹子夹着,也比较全。
宋长玉问:“谁都可以去看吗?”
“谁都可以看,应该没问题。他们不问你就算了,要是问你,你就说你是采煤三队的,是康队长让你去的。”
宋长玉急于看到矿工报,特别是小马送到他宿舍他没有看到的那一张。他不敢肯定自己写的稿子登在那张报上了,因为小马也是看报的人,小马要是看到会告诉他。但也不一定,那张报也许小马没来得及看呢!他从反面给自己找到一条证明,要是报上没登自己的稿子,就不会引起孔令安的重视,孔令安也不会把报纸拿走藏匿起来。恰因孔令安看到了他的稿子,神经受到进一步的刺激,才做出了那种掩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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